苦乐中年

“开往深圳方向的k 535次列车马上要进站了……”。播音员的声音在耳边反复的响着,催着上车的人加速,也催着送行的人止步。望着老张和一些离乡的人说再见的手,我的心里莫名地难过起来,眼泪忍不住哗啦就流下来了。是呀,不管有多少不愿,我们都得上班;无论有多少不舍,离别之痛迟早都会再一次降临。

老张一手提着行李,一边安慰我说,“不是说好不哭吗,别哭了”。我总说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坚强,可所有的脆弱和委屈,都只有在要分开的这一刻,猝然涌上心头吧。老张匆匆的拥抱了我和孩子一下,就被拥挤的人群推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张望,孩子跟爸爸说着再见,就这样,老张踏上了去深圳的列车。

这样的场面已经重复四年了。

又过两天,哥哥带着女儿用同样的方式送我踏上上海的列车。虽然他们笑着跟我说再见,我知道他们脸上全是笑,心里装的,却是满满的不舍。每每从家里离开,心里就会特别难过,往往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如果一家人能在一起,我们就不用经历两地分居之苦。孩子也不会留守在舅舅家,那该多好。

说起我们家,老张在深圳上班,我在上海上班,女儿在舅舅家,公公因为偏瘫卧床三四年了,因为不能自理,只能送养老院。一家几口人分散四个地方,每当夜深人静时,就会特别想家,想女儿。当然也牵挂远在几千里的老张,那种孤独那种无助,时常让我辗转难眠。

想想四十岁的人了,还一事无成,不能照顾孩子也不能照顾家人,还在外面打一份工,年轻时的碌碌无为正在让现在的我步履维艰。孩子要上学,房款还没还完,养老院每月要付差不多四千的费用。不打工行吗?老张一个人的工资根本养不了这个家。好多人问我,怎么不在家找一份工作,还可以陪孩子,也去找了,好的行业被年龄排除在外,其他工资也就两千多一点,除去吃喝还剩多少?房款怎么办?孩子学费怎么办?“他乡安放不了灵魂,故乡容纳不了肉身”,我深深体会到这句话包含多少无奈。

我在酒店从事一份看似光鲜其实很辛苦的工作,混在00后90后的人群中,每天在客人面前重复着微笑,重复着说谢谢,重复着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谎言,体力累不说,单是职场的争斗,足以让人心力交瘁。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为了家庭为了孩子,我还是选择继续努力,为了明天更好的生活,加油。

老张是我老公,在深圳一家方案公司做硬件设计,有时为了赶一个方案,通宵熬夜是经常性的。他还算上进,在不忙的时候,还在学习更新的画图软件,要不很快就会被行业淘汰,才四十几岁的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公司的人都叫他老张。虽然他有十几年的从业经验,但想跳槽时还是会被年龄,会被他内向的性格拒之门外。

今年春节回去,我下了车,女儿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嘴里还在说”妈妈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老早就很想你了“。我心里沉沉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留在家里,天天陪着孩子,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我带孩子去看电影吃洋快餐,去游乐场。我问孩子,“你是选择妈妈留在家里陪着你哪?还是要妈妈出去挣钱让你吃好穿好用好的”。孩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妈妈在家里,我可以不穿新衣服,不乱花钱我也不吃零食了”。有那么一刻,我心里酸酸的。是呀,哪个孩子不想妈妈陪着,她是孩子,她哪能理解成年人的无奈?

还记得在过去一年里,“中年危机”经常被人提起,新闻报纸上也有承受不了压力而最终崩溃的,让人同情的例子,更别说中年人被年轻人调侃为“油腻男人或者女人”。

是我在焦虑还是整个社会都处于焦虑状态?都想着多挣钱,住大房子,买好车子,很多人一路拼过来,四十岁刚过,什么血压高,血脂稠,各种疾病缠上身,我们还没来的及享受自己拼博带来的快乐,就开始焦虑身体健康了,后半生净给医院创效益了。

我们被各种社会身份包装,什么经理,主管,什么公司的老总。而真正的自己慢慢被遗弃了。

但是我们却没有退路,上有老下有小,不拼行吗?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哭着累着把那些被人寄予厚望的身份演下去。

无论我们演得有多艰难,在夜深人静时,心底的声音不停地问自己:拼搏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身处尘世的体验?亦或是……?

无论生活上有再大的压力,我还是选择微笑前行。最起码我和老张还有一份工作,有健康的身体,还可以还的起房贷,还可以让老人住进养老院。早上起来跑跑步,休息时间去爬爬山,看看海,春暖花开时让自己倘佯在花海中,这也是生活回馈给我的幸福。

我相信命运不会辜负勤奋努力的人。

有句话怎么说,你累吗?你苦吗?苦累就对了,因为我们走的是上坡路。容易走的都是下坡路,努力才是人生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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