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误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四月份大作文看图写文活动。


引:

雷声炸响,一道电光照在锃亮锋利的刀刃。李锦华手起刀落,手腕突然被抓住,就差一点!

“想报仇,你找错了人。”


1.

“锦华,快上马!”

儿时的流川跨骑一根青竹竿,他学做马上勒缰绳的动作,拉起竹竿前端系的粗绳。

“坐好,我要开始策马咯!嘚儿~驾!”

李锦华抓住他的双肩,俩人围着院子玩竹马游戏。

院中花瓣纷飞,翩翩而落在绣布上。岁月流转,十八岁的锦华盯着花瓣出神。若是用针将花瓣定格,又不忍;要将它拍开,又不舍。犹豫间,一颗乌葚叠落在花瓣上。

“今年最早成熟的乌葚,请锦华小姐品尝。”

骑竹马的小子长成气宇不凡的少年,折了带枝的乌葚,笑着送给她。

绣布被乌葚染了色,锦华却只眼馋地想摘他手里的果子尝鲜。

“诶,你抢到,才给你。”流川转身小跑起来。十年如一日,锦华就没一次能好好吃到他手里的东西。

“快点儿,再追不上,我可全吃完喽!”

他摇晃手里的乌葚,掉下几颗,一把接住,全扔嘴里囫囵吞咽。

“哼!”

锦华气得跺脚,“我不要了,阿爹回来会给我带的。”

她转身要进屋,流川赶紧追上来,扯住她的衣角。

“我错了。你别气,全都给你。”

他将全枝乌葚递给锦华,又摊开另一只手。手心满满的乌葚果,是之前摇晃掉落的,他其实一颗没吃。

锦华先吃掉他手心里的乌葚,再揪住他的耳朵问:

“流川弟弟,你都多大了,还整天只知道欺负我?”

“错了,错了,仙女饶命。锦华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仙女……”

流川求饶地讨好她,李锦华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

“那你什么时候把仙女娶回家?”

流川避开她的目光,不自在地搓起手,背过身去。

流川被锦华的阿爹捡到时,才八岁。后来他便成了李锦华的义弟。跟随李家南北经商,东奔西走。

他喜欢李锦华,母庸质疑。可义父义母多次敲打,他始终没有做出决定。李锦华知道他有自己的秘密,她在等。

等俩人一起种的桃树花开,等路边青色的乌葚成熟,他亲自摘来。

等他说:“锦华,我愿娶你为妻!”

流川跪在义母义父面前,言语诚恳,神情笃定。

“我是义父捡回来的,承蒙二老不弃,养育我长大成人。锦华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流川无以为报,愿立书为契!”

他将契书呈上。

李锦华在帘后努力憋笑,哪有成亲即卖身的,这人真是傻得出奇。

李家二老做主,将俩人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六。那日也是李锦华的生辰,想着双喜临门。

夜里,锦华依靠在院角桃树下。她不明所以,阿爹为何在檐下望月,悄悄叹气?

娘亲为他披一件薄衫,他抓住娘亲的手问:

“这门亲事,真的好吗?”

娘亲挽起阿爹回屋,边走边说:

“多想无益。她二人的情意你我是看在眼里的。难不成,你忍心棒打鸳鸯?”

看他俩进屋,锦华撑起下巴。那圆圆的月亮里,怎么找不见嫦娥呢?

听说,盛京的长安街有十里桃花并排盛放,如同仙境一般美。淮阳靠近盛京,锦华特别想去看看。

可阿爹说盛京是天子脚下,容易招惹是非,不宜去。流川也摇头,跟阿爹站一边。

锦华的婚事定在泸州去办。阿爹出生在那里,也在那里娶的娘亲。他说这些年奔波累了,想回泸州落叶归根。

要离开淮阳的前一天,锦华悄悄溜出门。


第一缕暖阳照在院子里,她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张望。门外的桃花比院子里的开太还好,逐朵盛放。花香迷了眼,她仿佛已经见到长安街的十里芬芳色。

踏进盛京长街,还没看到桃花,却见了兵荒马乱。

兵士关了城门,巡查的将士说:“皇上遗落民间的六皇子,在淮阳遭遇刺杀。陛下有令,淮阳与盛京闭城巡察。”

锦华脑袋发懵,什么六皇子刺杀巡察,她只后悔没听阿爹的话。

过了十日,盛京才打开城门。锦华跑回淮阳,宅院空空。

邻里的阿婶搂住她,泪眼婆娑。

“锦华丫头,婶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整个淮阳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义弟流川就是皇上遗落民间的六皇子。

她偷溜去盛京那日,按计划流川应该跟阿爹去找曹掌柜谈生意。

锦华去找到曹掌柜,他说:“当日确实跟你父亲有约,他们迟迟未到……”

锦华哑然,爹娘至今下落不明。而流川,如果传言是真,她们将永远不会再相见。


2.

锦华伐了院子里的桃树,将粘黏了泥土的花瓣绣在手帕上,再一次踏入盛京。

太子爱在清月楼听戏,今日点了一曲[素女鼓琴]。锦华乔装成弹琴的艺伎,坐于帘内。

她不善琴艺,手指拨动弦音的一瞬,全场哗然。

“你是何人?”

清月楼的花娘子正要揭开她的真面目,太子抬手制止。

锦华身旁一位杂技艺人,持刀将琴一劈为二。

戏落幕,锦华抬眸隔着帘子望向太子。

太子拍手叫好,“好一出素女鼓瑟,音色哀戚,怒而破之!”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锦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

锦华说完,转身离场,刻意掉落绣着带泥花瓣的绣帕。

暴雨打落长安街耀眼的十里桃花,花瓣被匆忙来往的人们碾进泥土里。

锦华站在太子府的高楼上,这十里桃花终究是败了。

太子勾抬起她的下巴,“为何叫锦瑟?”

锦华与太子对视,“锦瑟无端五十弦!”

琴音多婉转动听,鼓瑟为何非要有五十弦,徒添哀伤呢?

雷声炸响,锦华拔出袖子里的匕首刺向太子,就差一点!

一道电光照在刀刃,太子抓住她的手腕。

“本太子很欣赏你的胆色。”

他将锦华推倒,“可惜,你要报仇,却找错了人。”

锦华愤怒且不解,人们都说是太子追杀六皇子。奸计未得逞,反被皇上发现,得知了六皇子的身份。

她想再捡起匕首,太子却将匕首踢得更远。

“是皇甫诩为了顺利恢复身份,不惜牺牲你的双亲。”

太子身体微倾俯视她,“他自导自演,他才是你的仇人。”

皇甫诩,流川的新名字。锦华咬唇问太子:

“你有什么证据?”

他没有回答,而是带锦华进殿。殿内停放着两具白布盖住的尸体,验尸的仵作缓缓揭开白布。

当那两张惨白、毫无血色,冰冷僵硬的脸映入眼帘。锦华睁大眼睛,身体如坠冰窟,全身血液在这一瞬暂停了流动。

“一刀毙命,手法十分精准。而且是近距离,死者并没有反抗。”

仵作一边验尸,一边说明。他的意思,爹娘是甘愿赴死的?

“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太子看向阿爹的手说道。

仵作一根一根掰开阿爹攥紧的手指,拿出一块椭长不规整的玉珏。

“麒麟玉!”太子惊呼着拿过玉佩。

雨夜早已安静,明月高悬,玉珏在月色下泛起泠泠冷光。

“锦华姑娘,这是能证明他身份的麒麟玉,你可曾见过?”太子问锦华。

她摇摇头,确实不曾见过。不止是玉珏,连所谓的皇甫诩她也至今未见过,到底是不是他?

在锦华眼前,真实发生存在的,是两具陌生又熟悉,冰冷僵硬的尸骨。

她自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恍然,天堂地狱,竟只在一刹间。那日,她痴迷地想看长安街的十里桃花,踏出大门那一刻,就决定再见不到爹娘的笑颜。

“我会厚葬你的父母。”太子将玉珏放入她手中。

“从此以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锦瑟姑娘。”

锦华安葬了爹娘,湿润的泥土盖起高高的土堆,她没有落一滴泪。

半月后,皇上为庆贺找回六皇子大赦天下,开阖宫盛宴。

太子让锦华扮作舞姬出现,一曲罢了,皇上夸太子宴会办得好,各种赏赐。

锦华为太子倒酒,对面那位新贵皇子目光如炬,恨不得原地将太子燃烧成灰烬。

宴席散后,六皇子在后园截住锦华。

“华儿,我一直在找你。”

她拔下发簪抵住他的脖颈,“六皇子找我,是要斩草除根吗?”

旁边突然蹿出暗卫,利剑直指着锦华,六皇子却示意那人退下。

“华儿,你不要信太子的话。”

六皇子眼里充满血丝,他多希望,她还能信任自己。

锦华却说:“从我见到爹娘尸骨的那一刻起,我不再信任何人。”

他握住锦华的双臂,“你要怎样才能信我?”

见锦华无动于衷,他抓住她的手,将发簪插入自己的胸口。

“你疯了!”锦华推开六皇子,看他胸口的鲜血顺着发簪流出。

六皇子恳切地看她,“华儿,我只有你了。”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锦华看着这个与流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阿爹收养你时,你八岁。这么多年,你对身世只字不提。”

她拿出玉珏,嘲弄般说道:

“你隐藏得多好啊,六皇子殿下。”

“六殿下。”一个守卫突然冲过来,扶住皇甫诩,替他说话。

“锦华姑娘,殿下没有骗过你。他甚至为了你甘愿放弃皇子的身份!”

锦华反问:“你是谁?”

守卫看了一眼六皇子,低下头。

“我是殿下的暗影卫俞良,暗中守护他多年。”

锦华自嘲地后退两步,问六皇子:

“呵!所以这么多年,我对你一无所知是吗?”

明明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明明他每天都陪在自己身边,她却从不曾真正了解他。

锦华转身离开,六皇子想追上来,俞良却拦下了他。

“殿下,您旧伤复发了。”

锦华离开后园,被太子拉入轿撵。他靠近锦华,轻声道:“你很有魄力啊。父母具亡还临危不乱,反而敢将匕首对准我,将发簪对准父皇的新宠皇子。”

他凑到锦华耳边:

“你一点都不怕死吗?”

锦华勾起嘴角,却没有笑意。太子大概见过很多贪生怕死的人吧,可她现在好像找不到活的意义了。按原本爹娘和她的期许,此刻,她应该在泸州成婚。

而现在,她连害死爹娘的罪魁祸首,都不确定是谁。在太子身边潜伏这么久,一无所获。凭一己之力,已力不从心。

流川,不,不能指望那个人。

十里长街的花败了,却结出果子,但许多都等不到成熟,就掉落在地。

这夜,太子来到锦华房间,和颜悦色地拉起她的手。

“你做我的侧妃,我俩联手除掉他。我继承皇位,封你为贵妃。”

这是意料之中的邀请,锦华说:“太子殿下,容我考虑考虑。”

太子刚走,一黑衣人翻窗进来,他拉起锦华就要离开。

“你不能答应他,我带你走。”

一听声音,锦华就知道是谁,她甩开手拒绝。

流川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温柔地乞求:

“锦华,我求你,你相信我。”

锦华看着他,思绪复杂。太子府根本不安全,他怎么敢冒险前来?

“你马上离开,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流川一掌拍在她后颈,锦华晕了过去。

再醒来,锦华已经身在客栈。

流川为她盖好被子,掖被角,含情脉脉。

“华儿,我现在没办法离开盛京。我先送你去泸州……”

锦华勾住他的脖子,突然吻住他。

对于流川,她有过质疑和不解,有过恨。甚至想,阿爹当初不要捡他回来,就好了。可当流川将发簪刺入胸口,当他求自己信他,她的心就已经偏向他了。

她的吻愈加激烈,流川慌乱地想要推开她。

“华儿,你别这样。”

锦华却坚定地说:“你要是敢推开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流川受不了情绪的折磨,又温柔地摸她的脸。

“华儿。”

锦华勾住流川,又吻了上去。

当疼痛交织伴随着他抚慰的话语,“华儿,对不起……”

身体转承的欢愉,让锦华长期紧绷的心弦暂且松懈。可她又不允许自己这么轻快,所以,她在流川耳边说:

“流川弟弟,难受吗?你害死了阿爹和娘亲,却还被勾得控制不自己的欲望。这般翻云覆雨,流连忘返。”

每一个字夹杂爱和恨,每一句都是无形的冷箭、长刀,伤得彼此体无完肤。

“华儿。”流川停下动作,红了眼眶,欲望被心碎掩盖了下去。

锦华却发了疯似的,魅惑又嘲讽地勾住他。

“六殿下,别停啊,体虚了不成?”

流川发狠地咬住她的唇,“别叫我殿下。”

十指相缠捏得太紧,骨节都像要脱臼似的。锦华闭上眼,就是这样,越疼越好,记住疼痛的感觉。


3.

流川被折腾累了,缓缓睡去。暗卫早被他撤走,锦华穿上衣裳离开客栈。关上门,透过门缝再看他,眉头紧皱呓语着什么。

流川,若你逃不开那个位置,不妨让我助你坐上去。

锦华回到太子府,才进屋,太子便从身后出现抱住她。

“出哪儿了宝贝?”

锦华嗅出太子身上的酒气,随口说道:

“去看阿爹和娘亲了。”

“你好香啊。”

太子埋头在她颈肩闻着,“今晚陪我,明天我就请旨封你做侧妃。”

锦华顺应他的动作,将他推倒在床。

“太子殿下,等我去沐浴再来。”

一个月后,皇上要去颐和园避暑,太子请旨带锦华一起去。太子妃因此大怒,杀进锦华的宫殿。

“贱人!”

她怒扇锦华一巴掌,又命人压着锦华下跪。

“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二掌被太子拦下,“你放肆!”

太子扶起锦华,目光温柔如水。

“太子被一个妖精勾了魂,与她日夜厮混,可还记得自己的大业!”

“啪!”

太子甩了太子妃一巴掌,比锦华挨的那一掌响亮太多。太子妃白皙的脸上,一下多出五个指印。

“你疯了,你为了她打我!”

太子妃伸手想要再打锦华,被太子直接推开。

“这次避暑你不用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子挥手让人把太子妃带回去,又再次告诉守卫,以后不许太子妃靠近锦华的宫殿。

他心疼地看着锦华,“你何苦不让我告诉她,你有了身孕。”

锦华抚摸着小腹,眼神一瞬变得柔软。这是个意外,但也正因如此,太子对她变得极为信任。

太子认为没有哪个女子,不想母凭子贵,成为人上人。

所以在避暑计划里,她成为了最关键的一环。

“你有身孕,我可以换个人……”

锦华打断太子,“别的人,太子能完全信任吗?六皇子现在势头正盛,万一有人临阵倒戈,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太子再三叮嘱:“那你一定要小心,情势稳定发出信号。”

避暑的清宴上,皇上还未到,皇甫诩看锦华的眼神毫不避讳。

太子心中不爽,说道:

“六弟这般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爱妾,不太好吧?”

六皇子并不搭理他,甚至上前一步想牵锦华的手,但被太子挡了回去。

“你别太过分!”

皇甫诩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许多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殿里一片混乱。

“锦华!”混乱中锦华跟太子走散,皇甫诩拉着她一路奔逃。

“你离开太子,我送你走,你想去哪里都行!”

“你明知今日是局,为何还要深入其中?”锦华问他。聪明人都知道,太子不可能容他,而锦华就是最好用的那把刀。

“我送你离开盛京,去哪里都行!”他还是那句话。

说话间,皇甫诩带着锦华奔逃至林中。

“可我走不了了。”锦华从袖子里掏出短剑,刺向他。

“殿下,小心!”俞良想帮皇甫诩,却抽不出身。

蒙面人穷追不舍,越来越多。俞良带的人少,已经有些应接不暇。

除了锦华,其他蒙面人都是太子的终极底牌,特意训练的高手。换句话说,皇甫诩今天必须死。

当同党的剑距离皇甫诩腰间只有一公分,锦华迅速调转剑尖,对蒙面人一剑封喉。

“你背叛太子!”

其中一个蒙面人大喊,其他人原本只盯着皇甫诩一派的眼神,也纷纷看向她。

皇甫诩一把将锦华推开,冲俞良吩咐道:

“送她走。”

“锦华姑娘。”俞良将锦华护在身后,继续跟蒙面人拼杀。

锦华突然发射信号弹,告知太子计谋得逞。

然后转身对俞良说:“要想救六皇子,带你的人跟着我。”

她日日看太子训练杀手,早就摸清了对方的杀招与要害。三五个回合,蒙面人队伍只剩堪堪几人还站着,俞良一鼓作气将他们拿下。

太子姗姗来迟,原本一副惋惜的神情,走近发现六皇子没死,又一脸不悦。

他心有不甘,却不能再动手,因为皇上带着皇家护卫队也赶来了。

“诩儿~”

锦华以为胜券在握,刚想松一口气,却被飞来一箭从后背贯穿前胸。

“华儿!”

皇甫诩将太子推开,把她搂在怀里。

“华儿,你撑住!”

皇上命令护卫队拿下放箭的人,锦华朝不远处看去,是太子妃。

“华儿!”

皇甫诩抱着她焦急万分,“父皇,快帮我传太医!”


4.

太子败了。皇上对皇甫诩极为偏爱,没等大理寺走完审查流程,就直接敲定太子的罪。

锦华心中释然,她知道,他会赢。她只是,想确保他万无一失。

诏狱里。

“她根本不爱你,我早说过,她接近你居心不良。”

太子对太子妃的好言充耳不闻,抓着牢门问锦华: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没有背叛我,你还怀了我的孩子。”

锦华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哦,孩子没了,但太子不知道。

她极为冷静地走过去,“太子别激动。”

一步一步靠近,凑到他耳边说:

“毕竟,孩子不是你的。”

“不可能!”太子心有不甘,无能狂怒。手扶着铁门柱,身体缓缓滑下。

皇甫诩问锦华愿不愿意留在宫里,他会请皇上封她为他的正妃。

锦华看着长安街绿叶开始枯黄的十里桃树,默而不语。

隔天,她悄悄求见皇上,请旨离开盛京。她是前太子怀过孕的侧妃,皇甫诩为她的身份跟皇上僵持不下,她的请求正合皇上的意。皇上笑着说可以封锦华郡主,赐封号。再给爹娘追封,但锦华婉拒了。

锦华将爹娘的坟迁回泸州。常听阿爹说,泸州人杰地灵,美景优美,这是她第一次来。

两年后,春二月,泸州十里八街都飘着桃花芬芳。只是锦华的院子里,空空荡荡。

这日锦华上街,忽然听闻盛京噩耗,六皇子猝崩,皇上哀痛久病不起。

可她却在爹娘的墓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如今的他,剃了发,身着白衣。

锦华轻叹,“如今,该怎么称呼你呢?”

流川从不是真名,皇甫诩已故。

他依旧拿出一纸契书,跪在义父义母墓前起誓。

“流川愿以余生为契,永不负锦华。”

锦华伸手想摸摸他头上的戒疤,疼不疼呀?他抬眸,锦华又瞬间缩回手。

流川的目光越过义父义母的墓碑,旁边还有一个无名碑,小小的坟堆。是那个孩子?

“你带的祭品给他一份吧。”

锦华喑哑着说:“毕竟,也是你的孩子。”

后来,流川在锦华的隔壁住下。那日,他举着一小袋子干桃核对锦华说,是补给她的生辰礼。然后,他将桃核一粒一籽种在锦华的小院里。

锦华常常不理他,但他从不泄气。

俩人每每目光相撞,却不语。流川眉宇舒展,眸子温软柔和。

那日,锦华坐在檐下绣兰花,忽闻着一股子乌葚果香。

“今年最早成熟的乌葚,请锦华小姐先尝!”

锦华伸手去摘,下意识想起那些年,流川总会躲。但这次没有,他把带枝的乌葚完全递到锦华手里。

金秋时节,锦华坐在枫林里看书。这两年,她喜金黄秋叶胜过粉色桃花。

“锦华!”

流川忽然唤她,锦华一惊,手里的书掉了下去。她弯腰去捡,又不小心掉落一枚麒麟玉珏。

流川拾起玉珏和书,还给她,说道:“院里桃树苗冒头了!”


锦华摇头,她不信。

秋天,桃叶都枯黄了,怎么还有树苗会发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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