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贫寒, 离乡追逐外洋梦; 腹中辛酸, 对月掀起故里愁。一个移民, 一个故事,恰似江水流不尽。 经历使人体会: "在家千日好, 出門时时难。"
人人都说花旗好,个个向往奔赴。阿槐可算万众一缩影。是他的老父办理他一家人移民来纽约, 夜晚落机, 满天灯火欢迎他们。高高兴兴地过了一个星期, 阿槐找了一份歺馆打杂, 负责改肉洗莱兼清洁。 虽然勤力做好本份, 但还是被炒锅和抓码的指骂, 热天的厨房似火烧, 很容易动肝火,幸好 阿槐心中有佛:"嗔心起时要思量, 熄灭怒火最吉祥。” 一忍三年过, 他升到了抓碼位置,并能代缺炒锅,好高兴!
"水向低流, 人往高攀。"阿槐有心发展自己, 开始到中华公所读免费英文班。正当雄心勃勃时, 可恨在一个月黑杀人夜, 他被谋财害命了,倒在走廊。那年他还未够四十岁。
因此,抓码的位置由阿旺代替。 他年轻却瘦小, 手脚倒勤快。放年假时回国娶了一个美貌妻。听人称呼为娇女,曾学过车衣。不明因由, 阿娇被一个土豪包养了, 她也不甘心把鲜花插在牛屎上而通奸。有一天,阿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的老婆现在是我的人, 今后不准你掂她!" 他不忿气, 四处诉苦泄愤。又是一个黑夜回家路, 可憐阿旺被人打掉四个門牙。 弱者只得连血带恨吞落怒肠。中国人, 同胞欺压同胞, 惨烈更甚于老外歧视。
在国内, 改革开放, 全民赌博为荣。移居美国后, 陋习不改。那时車衣业兴旺, 挣钱容易化更易。赌博置人于绝地且难予回头,几多老板, 输光本钱赖出粮; 多少打工, 输了租金被封家。人随环境转, 儿女跟住变,阿臣夫妇只有一粒仔, 宠坏了才想重教, 可惜儿子不埋帳, 报警抓父。有一次,儿子与同伙持枪打却麻雀馆, 喝令所有的人不许动, 做父亲的也乖乖交出钱,儿子冷笑:"钱财满天飞, 但凭本事取!"
唐人街衣厂林立, 最苦最热的是吸衣。他们含辛茹苦去赶衣, 的确也挣到几个钱。阿吴没有身份, 做吸衣工十几年了, 右脚歪了型, 行路经常跌倒。一场重病, 失去了工作能力, 让病魔挟持了生活。阿吴顿时陷入窘境。花旗水,水无情。此后,再也无人过问他的下落......
车衣业带旺各行各业。阿勤夫妇同在衣厂工作, 一个做打钮, 一个做肋骨。勤俭多年积了一笔钱, 买了一间屋。全厂上下员工齐夸勤儉本事,亲戚朋友同赞其争气。面子真的争了光。不久, 他们添了一个孩子,从此,男做工女抽仔, 家庭收入减了半。晚霞一时灿烂, 转眼黑暗降临。一场金融风暴,倾刻衣厂倒闲, 迫使阿勤陷入困境, 无力供屋几个月后, 银行通知收屋。难听的话随至传到耳,人言可畏,他的太太从高处跳下轻生, 以迴避解决难关。虚荣遮眼, 使人看不透尘世,输不起。
当然, 不会个个一样, 也有人发了达,米高堪称本事。他苦学成才, 考了建筑师牌照。然后合颗开了一间事务所,开业以来,工程合同纷纷飘来。米高与拍挡喜出望外, 将工程分包给别人,以图大利.。怎知世事难料, 在承包过程中, 连番出了工伤大事故,几桩官司, 使公司破产了。他们仰天长叹:"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俗语: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竞争,一系要人承受压力而出头; 二或要人屈服气馁而平淡。阿平选择了平淡是福。他还未够三十岁, 在歺馆做企枱, 独力担养整头家。因为双亲身体差做不了工,好在阿平个性开朗幽默, 如果别人赞他识英文, 他笑答:台山英文啫,有人来就说:"蠔油”(hoW are you 你好),离开就说''豉油"(see you 再见),诙谐幽默是最好的世故。另外, 阿平爱好掌相玄学,并以此融洽身周的人际关系。虽然无屋无车, 但他很快活,看上去年年未够三十六。
在整个纽约市区, 随处可见华人拾荒。他们推着购物車, 或手拎肩挑尼龙袋, 捡拾汽水罐等, 积少成多, 然后卖给回收公司,换些少钞票。其中半数是老人,白发驼影仍然栉风沐雨,"为谁辛苦为谁忙?" 说来你不信,他们一旦回国探亲, 则分派红包给亲友:"A个利市你啰, 我做一下好过你啦!” 看样子很有满足感。长老的心里只装着往昔过去,不理时过境迁, 他们固执地按照老皇历去行事和生活。这也好,阿翘的精神给个安慰。
新移民一诉苦就透大气:“若非为了后代好, 决不来此捱生捱死。"新移民手停口停;后二代得过且过,竹升(土生土长)最怕蜕化成鬼佬。他们没有传统伦常和学识,半唐番不知所谓,阿转和阿颇俩兄弟都是竹升, 会讲英文唐话不会写。他们中等身材略胖,长相端庄和善,未知怎解一直做王老五。他们晚景惨淡, 经常一包薯片一汽水作一攴,少见上茶楼坐饭店。临近八十四大关,阿颇先走了一步。不久阿转睡倒了就没醒来, 是臭味报了警。兄弟俩同年火化了灰飞烟灭。人生, 半靠自己, 半由天定。谁也主宰不了。说为了后代, 一廂情愿而已。尧舜贤能, 难阻后人残暴;秦皇霸业,传位二世十五年即亡;刘备戎马半生建蜀, 后主亡国而乐不思蜀。总之, 难为后代。
俗语:"未到黄河心不息 , 见了黄河眼泪流."移民故事移民泪, 洒落异境草不长。有人灰心后悔,有人犯险偷渡。移民就象潮水般涌来又不肯停止, 泪洗故事也继续讲下去......由此而想起唐朝王勃名句:"萍水相逢,尽是他乡客;关山难越,谁憐失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