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那笑颜(第一天)

一如往昔,还是一个人走在这不算陌生的路上,高夏看了看手表:下午七点三刻。是的,他从来就习惯了这种十二小时的循环计时法,绝不习惯说成十九点,可能前者更加方便,更加古典。因为他就是一个古朴,怀旧的人。

 一双简单的运动鞋,一身黑色的运动短装,很普通的装束,很普通的人。每年九月份的这个城市早已经充满了夏天的味道。华灯初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水马龙的来往,A城的节奏和他的居民一直是这样,说不上匆忙但也有自己不紧不慢的韵律。走着走着,又来到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左拐右拐还是直行?高夏随意地笑了笑,每到这时他总是任凭那拥挤的人流替自己做着决定,但是今天奇怪就他一人,“还真是不好选择啊。”看着周围空荡的空间,他喃喃自语,倒也是懒得选择,想转身返回。

 刚刚转过头来,高夏那原本随意莞尔的脸庞顿时愣住。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都市女白领,一头柔顺过肩长发如墨,那白皙的脸庞略显红润,但依旧洁净如水,只有那鼻尖上渗出几滴细汗,这该死的炎热并未给她的清净脱俗带来多少影响。她正一边看着左腕的手表,一边打着电话,那自然如风的笑颜好似让这炎夏都将下了温度。此时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抹倩影,在他的听觉里只剩下高跟鞋轻敲油柏路面的哒哒声。等她轻轻滑过高夏的身旁,已经是好久之后,高夏终于是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只是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还是那拥挤的车辆,还是那入耳嘈杂的喧嚣。高夏不觉有些心烦,有些阑珊,但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道身影,那一刻:

回首,那笑颜。就像当年的大学军训,是他回首,是她的笑颜。那一年,C大学又多了两名新生,他叫高夏,她叫非菲,非常的非。

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中间高夏还是每晚都走着那条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路,他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九年,他在这条路上也已经走了两年了。两年相比九年可能有些短,但是即便是脚下的路没有变,可路旁的建筑都不知道换了几遍了,由低变高,由小变大,看似悄无声息。更不用说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了。之所以陌生,是因为熟悉过。风景一直在变,那她呢?半个月间他没有再见过她,他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在这座城市工作或是偶尔出出差。

等回到自己的饭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此时饭店内座无虚席,高夏和几个老客人寒暄一番后,刚想到后面去,看到靠窗边的两个客人笑眯眯地盯着他。他笑着走过去就是一阵拥抱和笑骂。

他把两人领到自己的包间----“非常间”,这是他自己的包间,平常就算客人再多只要他不发话这一间也不能动用,因为这是他的习惯,因为这是他的店----“非常店”,因为是非常的非。这间店是他两年前自己搞起来的,大学他学的管理,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手吧。但这话可别让薛松听到,薛松是高夏的发小,大学学的会计,两年前被高夏死活拉来,结果他就上道了。高夏开始时还管理一下,又是二级厨师,还算是恪尽职守。但是等生意稳定后,他这甩手掌柜当的是有模有样,那可就累坏了薛松了,无论是管理还是算账都被他承包了,用高夏的话说,“能者多劳嘛。”

高夏带着两个朋友进了包间,入眼间两人直接懵了。这其中并不是一般的能做十几个人的普通大圆桌,在这一角是一个长方形的红木餐桌,六个配套木椅。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是一套实木连椅和一个精致的茶几,在其之上是一套茶具。而墙面也并非单纯的白色,白里总是透着粉色,在微弱的灯光衬托下透出温馨的味道。

“我说大高,你这活生生整一个女子闺房啊,老实交代,你这金屋里藏了几次娇了。”坐在椅子上的赵传,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的说着。高夏莞尔,仍在专注地倒着茶。

“我说小赵同志,来到如此雅境,能不能有点仙骨道风啊。”苏羽假装庄重的说着,一边又拍着高夏的肩膀,“哥们,你这到底几个意思啊。这像是饭庄?还是办公室?再加一张床我今晚就在这歇脚了。”

高夏把两杯茶推到两人面前,笑着说道:“个人爱好罢了,不说这个,来到这总得吃好喝好啊。”

“还个人爱好呢,幸亏大学时你没这么变态的癖好,要不咱宿舍就真成了娘子军营了。”

·······

晚上十一点,高夏终于陪完这两个大学损友,此时正看着体育杂志,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想着最后两人喝得东倒西歪的样子,不觉好笑。他酒精过敏这朋友都知道,即便这样没人陪酒,那两人也能成那样,真是嗜酒如命啊。想着席间三人追忆大学往事,讨论着谁挂科最少,班里哪个女生身材最好,皮肤最白,真的就像发生在昨天。然而转眼间已经毕业五年,早已经不是那风华正茂的年纪,现在的自己早就被社会的风沙团团包围,任自己想独善其身,却是发现已经深陷泥泞了。

“是啊,已经五年了啊。”高夏喃喃自语。似乎是想起什么,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然后轻轻打开。

他记得大学最后的班级聚餐时大家一致决定,五年后每个人无论是在天南海北,无论混的怎么样,都得回来聚一下。想着当时女生们都已经哭的稀里哗啦,饶是一向冷淡的自己也是红了眼睛。那时他注意到她已经哭红了双眼,在那白皙的脸上十分明显。大家当时都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不舍离开,不舍彼此,还有对未知的无措惊恐。

“而我呢,其实很简单,就是不舍她吧。”高夏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木盒中的照片。照片中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都穿着学士服,她的手轻轻搂着自己的胳膊。这是对她唯一一点实质性的事物,高夏几乎能把照片中她的眉毛都数过来了。此时看着照片中笑靥如花的她,他也傻傻的笑了,而这种场景不知道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多少个夜晚,恐怕连高夏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人与人相遇乃至相知,都是以实质性“人”的躯体形式实现的。但人一生中大约会遇到3000万人,两人之间相爱几率是0.00000049。那谁能说一定会在一块呢?所以,到最后承载记忆和美好的都是照片,饰物一类的物品。其实,当做纪念,是在心里,看在眼里,拿在手里,这些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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