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各种层次的葱茏的绿泼泻挥毫随兴涂抹,远山近峦,目之所及身之所及,绿意盎然,散发着蓬勃生机,可见,亦可闻的春末夏初的芳香馥郁,散发着金银花的、映山红的、山莓的、桑椹的、青草的、野蔷薇花的、假还阳参花的、火棘花的、阳芋花等等诸多家花野花野果的以及混和着才翻耕插秧的水田泥土的气息。干净饱满清恬的空气,感觉可以一抹一抹地把负氧离子从中分离出来做成丝带,系于发间披于肩上,微微的风熏着,暖暖的日光宠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似乎有听得见笋出土的叮零的散乐,阳雀的“李贵阳”的呼唤偶尔地飘过来,又飘过去,在这明媚的山间被绿意簇拥着听到这流传千古的爱的呼唤突然会生一点地老天荒的恍惚来;“女吃一会儿,儿吃一辈子的”,唱这个歌词的鸟儿我至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今日听来它声音格外清远悠扬,女吃一会儿,就嫁人了,偶尔回来,再吃一会儿吧,哈哈哈哈,可爱的鸟儿,你不知道,现在儿子也是只吃一会儿的,吃了一会儿后都要去远方追逐金钱或是梦想,一年四季难得回个家,回个家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小溪被绿草绿树掩着,不在这儿生长的人根本不会发现这儿有条小河。溪水清澈缓缓流趟,溪石边上长的石菖蒲绿油油的,记得小时候在这儿搬螃蟹不?那自然是记得的。还记得河边的的棕树叶上睡懒觉的青竹苗蛇,有点吓人,所以清晰地记得自己转身跑远的惊惶失措。遇见一个逃跑的小孩,遇见一个割兔草的小孩,遇见一串串牵着牛回家的大小不等的孩子,遇见一个背着插满干柴禾的小孩,遇见两个吃映山红花的孩子,遇见两个因吃了桑椹嘴唇发紫的相互嬉笑的孩子,遇见一个在路边摘栽秧PAO的孩子,遇见两个争论七剑下天山谁最厉害的孩子,遇见一个看隋唐演义的孩子,遇见一个高声唱着西游记里你挑着担我牵着马的孩子……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住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一度,我以为陶翁笔下的桃源就是这个叫团结的村落。比较能有记忆的时候已去学校读书了,周末才能回老家,所以对周末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向往,这种向往的情结至今依然。一别数年后的此时此刻,也仿佛只不过别了一个星期的周末回眸。似乎不曾远离,但确已远离。毕竟鸟儿都那么唱了:女吃一会儿,儿吃一辈子。
“搭个车嘛,我去街上背点肥料回来。我这就回去换个衣服。” 隔壁院的冉岁莲给我弟弟说。她才从田里栽完秧回来,戴着草帽,衣服上有泥。手里提篮里有秧苗,背挺得笔直,还是很多年前儿时见到她的模样。弟弟便在路边等她。小侄们则在路边摘山莓。爸爸抄小路往前去寻山莓了。我等得无聊,跟着小路往前走去找爸爸。没见到爸爸,却见路边放有一抱盛放的映山红和两根竹笋,应该是爸爸摘的。我喊了声爸爸,爸爸应着,原来沿马路另一条石梯路走上去了。我懒得走,坐在路边的石墩上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过了好一会儿,弟弟车开过来,冉岁莲没在车上。他说他去他们院里找了一下没找到人。“哈,一定又是逗你的。记得搬地果儿那件事不?”我说。农历六月之后,地果熟了,多远都会闻到甜香味儿。但是地果儿藏在叶下土里,不容易发现,需要蹲下细细地寻找,这个找的过程俗称搬地果儿。有一次周末回家,弟弟搬地果儿,冉岁莲见着后说:“呀,你要让鼻子高一点,不然草会戳伤你的鼻子的。”弟弟一听马上就高高地抬起头来。那样自然也不好寻地果儿啦。回家说给妈妈听,妈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是逗你的,狗才会怕戳到鼻孔。”之后这件事被冉岁莲笑了很久,每次一摆,周围的人都会大笑,是宠溺的笑声。这么大了,又被逗一次,哈哈哈哈,真的是昨夕今夕青山依旧,垂髫已然现黄发,黄发未见至暮年。
“爸爸呢?”
“沿这条路上去了。”
我们一路循去,哇,爸爸竟然钻到路边林子里去啦。现在农村人少,林子里的植物长得密密实实的,完全没有路。八十高龄的爸爸竟然象个老顽童样毫不困难地在林子里寻竹笋,路边堆了一堆了。“这是什么竹子呢?”我几乎都没看到林子里有竹,非常仔细寻了才发现细弱的竹叶在丛丛树叶里毫不起眼。“这是水竹。”爸爸说。我们三个人各抱了一抱竹笋回车上,也把先摘的映山红放车上。本来只是想到陪爸爸来老家走走,没想到满载而归。两个小侄也摘了满满一盘子的山莓。回到家爸爸把摘回来的映山红插在空酒瓶和茶杯里,放在阳台上非常好看,花、酒瓶茶杯花器、阳台和天空,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