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

5、自打上高中后，每天上完晚自习放学回家，雪晴都会看到妈妈孟凊秋在小区门口等她，妈妈说她家楼前巷道没有路灯，怕万一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趴在汽车底下，担心雪晴害怕。

远远的在小区门口雪晴就看见了妈妈正在和一位年龄稍长的阿姨说话，雪晴到了跟前，冬青也在。妈妈热情的介绍：“雪晴，这是妈妈的表姐，你叫姨；这是你姨的儿子，叫哥。”雪晴忽闪着大眼睛脆生生喊：“姨，这位哥哥我们在一个班，而且前后桌。 ”冬青的妈妈连声答应，亲昵的拉过雪晴的手端详着：“这孩子这么大了，小时候在你姥家见过的，丫头出落的可真水灵；这么巧你们俩一个班，我们刚来城里，冬青有不懂的你可告诉他，别让你们同学笑话他土冒。”沈清秋告诉雪晴“你姨他们一家刚搬过来，看天不好，你姨下来迎冬青，可巧我们就碰到了；咱们是亲戚，以后你们一块结伴回家，免得我惦记，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回来晚点，我就坐不住。”冬青妈妈很高兴:“那可好，我们家冬青不爱说话，我怕他交不到朋友，这回有伴了。”冬青抬头看看雪晴，雪晴轻轻点点头，冬青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一闪而过:“晚上我们一起回可以，早上我要去店里给爸爸帮忙，上学走的晚，就不一起了。”正说话呢，一个小女孩跑过，冲着冬青妈妈喊：“妈，掉雨点了。”原来是冬青的妹妹冬梅，小女孩歪过头，冲着雪晴羞涩地笑了：“是小姐姐呀，你在我家店里，还教过我弹吉他呢。”小女孩像株含羞草，不碰也羞答答的。雨下紧了，两位妈妈话还说完，意犹未尽匆匆往家走。

雪晴娘俩回到家，雪晴爸爸韩云生正在电脑前，忙着他们学校的事。她妈妈对他爸爸说：“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二姑家的大表姐，人家一儿一女好福气，咱们这有单位的，只能让生一个。”雪晴爸爸接话：“是亲戚，以后见面，告诉我叫啥就行了，老家你们姐妹太多，我都分不清。”“我这表姐，在老家是出了五服的，算是远亲吧，但见面还是挺亲的；他们住的房子是她小姑子的，他小姑子生了两个孩子，她婆婆不看自己的孙子，给闺女看大了孩子，闺女一家人去了市里，这个房子借给我表姐住了，其实是不想带着老太太去市里，给老太太一个人扔在这，又怕她孤单，才叫表姐一家来的；他们家大孩子叫冬青，和雪晴一个班；这个孩子可了不得，有点传奇色彩，这孩子上初二那年，他爸爸在建筑工地上，从三层楼上摔下来，腿摔折了，工头只给了少的可怜的医药费，就给他爸打发回来，冬青就背着家里，和同村的大人出去打工了，年龄小，吃了不少苦，贴补家用；这孩子头脑灵活，还学会了做奶茶的技术，回来教给他爸爸，现在他爸爸在咱们公园门口，开了家奶茶店。”雪晴记得，那家新开张的店，布置简洁素雅。暑假期间，她学吉他，经常路过那家店，上完吉他课，还去店里喝过奶茶，她挺喜欢店里草莓味的奶茶，就在那里认识的冬梅—那个可爱又羞涩的小女孩；也明白了冬青为什么总是满头大汗，踩着铃声进教室。爸爸听雪晴妈妈这么一说，挺吃惊，扭过头来问：“初二不上学了，怎么和雪晴是同班啊？”“这孩子要强还聪明，边打工边学习，离中考前两个月，班主任打电话，叫回来参加中考，一考还考个公费实验班。”雪晴听傻了，人家不在学校学习，成绩还那么好！想想自己中考，早起练800米，白天在学校书山题海扑腾，晚上点灯熬油，学到11点才罢休，跟头把式才蹭进实验班，唉，人比人没法比，世上总有那样牛人存在！

每天晚自习冬青都会等着雪晴一块回家，这前后座位也方便，赶上雪晴做值日，还会帮她。他们总是静静的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往家走，冬青不说话，但会时不时回头看看雪晴在不在身后。有好几次雪晴试图和冬青并排骑，想和他讨论一下数学题，冬青要么赶紧前行，要么退后，雪晴很奇怪，终于有次憋不住问冬青：“你是不是觉得我骑车技术挺差劲的，怕我撞到你吧？”冬青的脸腾的就红了，说了句让雪晴怎么也想不出的答案：“我怕踩到你的影子。”雪晴闻言错愕的张大了嘴巴，安静地骑着自行车走在冬青身后，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她也不想踩到冬青的影子。但是雪晴可以明目张胆的看冬青的背影：身材挺拔矫健，两条大长腿在破旧的自行车里施展不开，膝盖委屈得来回摆，宽松的白上衣束在腰间，让人感觉干净又帅气；自然卷的头发被灯光画上一抹起伏光晕，让人不由又想起小青，拔他头发量尺寸的情境，雪晴偷偷的笑了。

人前雪晴会喊冬青‘哥哥’，大家也慢慢了解他俩是亲戚。跑操时雪晴在外圈跑的很吃力，冬青很细心，主动和她换位置，让雪晴在里圈跑，同学们也不会说闲话。只有小贤很认真的问过雪晴：“是什么哥，有血缘关系吗？”雪晴其实对亲戚，排辈分迷糊的很，说不清楚，总之，和冬青家是很亲近的关系。

大课间好多同学去操场了，王波上课像个病猫，下课就生龙活虎了，在操场上尽情挥洒他的汗水。大多数这样的情形，在操场上是找不到冬青身影的，他要么，在座位上看书做题，要么趴在桌子上休息。他在班里总是沉默寡言，除非老师上课提问，几乎听不见他发出任何声音，和话唠小青形成了鲜明对比。小青和小孔刚逮到一只苍蝇，包在塑料纸里扔到冬青身上，冬青没理采他俩，做题做累了，兀自闭目养神，小青指着冬青，对旁边同学说：“帅吧，连闭眼都这么帅，人至贱则无敌，人至帅则无友，看这哥们帅得，不和咱们做朋友。”

冬青的座位在中间，小青和小孔在两边，他俩总是隔着冬青说话，俩人有时觉得别扭，就把头往后一仰，退到冬青身后，你一言我一语，有时声音很大，冬青也不恼，也不怒，继续做自己的，不受其扰，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小孔和小青常常慨叹：“冬哥的世界，咱们真不懂！”

此时，前座的孟小芳正在偷偷掉眼泪，小孔和小青的声音越大，她就越伤心，她想家了；她想得听不好课，吃不进饭，睡不着觉。

小芳是个腼腆的孩子，不多言、不多语，静静坐在那里想心事。小芳常常在傍晚的时候，心绪开始烦乱，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她就格外想家。他望向窗外，学校附近居民屋顶上，飘荡着袅袅的炊烟，那一缕缕炊烟，她仿佛闻到了家的味道，是那样的亲切，朦胧中好似看见了自家的瓦房、鸡狗、猪牛、爸爸、妈妈熟悉而又温暖的脸，可爱的小妹妹，张着胳膊让姐姐抱，一家人守着香喷喷的炊烟，是那么温馨。她以前，放学回家临近村口，只要看到自家房顶浮起炊烟，就知道妈妈在做饭，浑身顿感踏实；而现在离开了父母，她总有种漂泊无依的感觉。晚上宿舍熄灯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她特羡慕同桌小贤和雪晴，她们走读，天天可以回家，自己家要住在县城多好，也可以和她们一样，天天能见到家人。小芳是优秀而又失落的，她是他们那个村，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她的目标是市一中，以三分之差没能如愿。她知道自己是代表这个家的，她要让自己，成为父母的骄傲，堵住那些，重男轻女族人悠悠众口，让这个家族，终于走出一名高校大学生，那就是她孟小芳。

小芳喜欢自己的村庄，但她又急于逃离这里。生他养他的小村庄是美丽的，高高的白杨，棋盘似的稻田，弯弯的小河，环绕着几十户人家，鸡犬之声相闻，仿佛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她享受着她的田园生活，年少的她，走在清晨的雾霭中，自家果园里硕果满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佳木秀而繁阴，露水舔湿了她的脚尖，沾湿了她的衣角；山坡上青草葱茏，野芳发而幽香，她的心如溪涧里，流淌的泉水一样欢快。她热爱这里，常想着这里如此美丽，那么留下来，和父辈们一样守在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另一声音又告诉自己，不，我要到远方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芳头一次走出大山，是在她六年级。父亲带着她去赶集，她卖了从山上采来的药材，又去书店买了书，她从邻居家里的黑白电视，看到的景象是真实存在的。宽阔的公路上，有汽车奔来驶去，商家店铺一处挨着一处，那高高的楼房，比村北最高的山都要高；最让她高

兴的是，柏油路上，在下雨天也是干干净净的，人们撑着伞轻盈走过，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哒哒作响，比走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声还好听，她的心，被眼前的景物充盈的满满的，即便淋了雨也是兴奋的。她又在心中感叹，村中那条唯一通往山外的路，每逢雨天，大雨时，马车陷在泥里要往外抬，小雨时，驴粪、鸡屎散落在泥泞的路上，恶心的让她不敢落足。

第二次走出大山，是在她上初二那年，她去参加全市尖子生大赛。从此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看见了大海，水何澹澹的苍茫辽阔，让她当时就呆了，海天相接，不知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她瞠目结舌良久，终于明白了海子的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种明丽的幸福，是自己现在的生活，无法比拟的，她更坚定了要去远方，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小芳每每想起大海，就会无来由的心潮澎湃，搅得她，再也无法听山雀唱歌。小芳常常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贪心，太不安分，可是对山外的世界，又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向往。于她而言，实现去远方的唯一途径，是努力学习，考个远方的大学，这也是她离开家，唯一合理的理由。

她满心希望自己能去市一中，她的努力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看得见，自己的夙愿虽未如愿以偿，但现在能考到县一中，对那个小山村也是破天荒的事情。她的初中学习资料和笔记被家长们一借而空，偏僻的小山村，飞出一只金凤凰，点亮了所有家长们的心。报到那天是村支书，王大伯开着三马车耀武扬威把她送来的，对于小芳父母而言，那也是莫大的殊荣。可现在的自己，想家学不进去，她既自责又伤心。

小芳想家的情形，被细心的雪晴发觉了，班里的同学偶尔提到妈妈，或者家里情形时，她就会眼泪汪汪，甚至哽咽抽泣。雪晴小心开解小芳：“你可以往家里打个电话，如果可以，你可以让父母来看你。”小芳被雪晴看破后，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雪晴连连安慰：“怪我，看我又把你招哭了。”小芳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停顿一会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抬头说：“我们村，就大队部有一台电话，而且大队部也不经常有人，没法打电话；我爸妈正在忙着秋收，没时间来看我的；再说路窄，要走十多里山路，才能到公路边，坐公交车，公交车一天就一趟。”雪晴睁大眼睛，听着小芳一个一个无法释放思念的原因，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背，宽慰：“没事的，时间长就好了；我们做朋友吧，有了朋友就不想家了；我走校，你如果缺什么就和我说。”雪晴取出手帕纸，替小芳擦去脸上泪。小芳脸上有两朵大大的太阳红，肤色是那种健康的麦色，清澈的眼睛，满满的生机和活力，小芳微笑着点点头。

雪晴和小芳就这样熟悉起来，小芳来这里，感觉就像林黛玉进贾府一样，她小心谨慎的观察一切：上卫生间，她先看雪晴用完之后，她再用，到商店买东西，看雪晴怎么挑选，雪晴怎么到饮水机前接水，看雪晴怎么用ic卡打电话……后来，小芳惊讶于雪晴看过那么多书，雪晴讶异于小芳的数学成绩；小芳羡慕雪晴，有那么多款式的鞋，雪晴羡慕小芳，小芳唯一的白球鞋始终干净整洁；小芳羡慕雪晴，气质如兰大家闺秀的优雅；雪晴羡慕她做事爽快麻利，总之，这两个小小的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周末要到了，那天课下，林小贤叫王波好几声，看他不应，几步跨到他桌前。这家伙睡的太沉，既没听见班长喊，更没察觉她来到座位旁。

王波是体育生，连破几年运动会长跑纪录，破格安排在实验班，坐在后排的他，把书码的老高，然后在书山下安稳地睡觉，伴着老师的讲课，睡眠效果也是极好的，当然主要是老师的催眠效果好。班长拎着他耳朵，扯出疼来，他才如梦方醒：“下课了，下课了，好疼啊！”“你这一天天，上学校干什么来了，想睡觉，你家床，比这桌子可舒服多了。” 小贤皱着眉头，挥舞在空中的手，停下来了：“今儿，我不说这个，我有正事和你商量；你看，小贤说着指着黑板，除了前黑板讲课用的，后黑板，左右墙壁上的黑板，全被同学们画满了月亮，涂满了字迹：

“明月几时有，八月十五月亮明”

“岁月有情人无情，学校不给发月饼”

“今月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

“多情却似总无情，不发月饼行不行，不行”……

王波看了手舞足蹈，“好文笔、好文采！”

“王波，我给你说正事，快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咱们班好多住校生，不是真想吃月饼，就是想家了。”王波恍然大悟，摸摸后脑勺：‘对呀，那学校怎么不放假，往年，在初中都放假的。” “我问过老师，学校不会放假的，我和老师商量想开个联欢会，老师说，只能自己组织，不许占任何上课时间，晚自习也不许占。明天星期天，下午休息半天，我先带小芳，去医院看看她身上的疹子，看完病回来，组织大家先排练一会，赶在晚自习前，开个联欢会；你呢，和几个男生，到蛋糕店买月饼，这是班费，不够的话，你先垫上，回来还你。”

重点高中课程时间安排都很紧，早上住校生5:30起床、洗漱完毕，晨跑，吃早饭，上早自习，7:00所有学生，都已经开始上课了。走校生也不容易，虽家在县城，有的还是很远，顶着星星来，顶着星星回，晚上10:00放学，睡觉早的人家，那时早就进入梦乡了；周日下午，给半天休息时间，同学们可以洗洗衣服，买些学习用具，其他时间全是上课，老师辛苦，学生也不轻松。

小贤这个班长是合格的，全班的大事小情都了然于胸，即便班主任不在，她也都会把事情，处理得妥妥贴贴，大家也都把她当作知心人，什么事情都爱和她讲，让她拿主意，提建议。为这次联欢会她特意翻同学档案，有特长的，她要人尽其用。

紧锣密鼓的准备后，高一（3）班的联欢会开始了，引得其他班同学，趴在窗台看热闹：“看，有月饼吃，还有节目看；咱们班怎么不组织，真是同人不同命。”小贤排练时，掐好了时间，谁表演几分钟，几个节目，赶在晚自习前结束；班里也稍作布置，挂上彩带、气球。那些拉花，彩带全出自小青之手。据说，小青的爷爷是演皮影戏的，参加xxxx大会被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师，父母也是从事戏曲工作，家里人都会剪皮影人，剪个拉花，那是小青，露了一小手。联欢会上，同学们流行什么唱什么“可不可以不想你，七八月的天气，需要你，我像一只鱼……”小青却与众不同来了一段“苏三起解”，搏得了阵阵掌声；小孔表演的魔术让大家叹为观止，最后全班同唱“感恩的心”，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在隔壁班的艳羡中，晚自习铃声响了！

田老师笑吟吟走进来，她一直站在窗外，她对这个班长组织能力是赞许的，同学们的热情，让她看到这个班的希望，越有活力的孩子越出成绩。“同学们，激情过后，咱们进入下一环节，来，第一单元测评考试！” “真是，又考试，真扫兴”有的同学小声议论是议论，谁也不敢怠慢，教室里响起了沙沙落笔声。

雪晴的月饼没吃，她藏在书包里。考题一答完，她就跑到19班，把月饼，送给她初中时的好伙伴——小爽，小爽看见她高兴的直跳。小爽和雪晴在初中始终是一个班，两个女孩子体育课上，都爱打篮球，都爱看《海底两万里》，都爱听张国荣的歌……共同的情趣和爱好，让她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中考小爽失利，以几分之差，与一中公费擦肩而过，花了一万多大洋，进了自费班。小爽感觉给家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心里是自责的，面对着其他公费生她是自卑的，可雪晴从没有感觉自己带着光环，对小爽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每这样时候，小爽就觉得自己快乐的像春水，一圈一圈荡漾开来，青春时光的两个小女孩是那么甜，开心的笑声洒满了一路。

突然车厢内一片杂乱，“走了，火车开了”，晚点的火车终于前行了。车厢内有孩子哭，也有人在大声说话，各种方言相杂，山南海北说得热火朝天。雪晴的思绪转回到现实，窗外的雪已经小了，已日暮黄昏了。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雪晴这位天涯客正往家赶。

雪晴望向窗外，群山起伏的轮廓，和田野在眼前一点点退后。忽然忆起的校园时光，让她心里五味杂陈，时光已走远，如玉的年华已走远，那曾经时光里的人，他们都还好吗？她已经太久没有和他们联系，她这些年，总是刻意避开人群，在陌生的城市里，穿行在陌生的人群中，看似安静的生活。伫立在光阴的路口，28岁的自己过完年又长了一岁，当年的雄心壮志呢，当年在玉兰树下盈盈而笑的自己呢，如今的自己，未婚就生下来两个孩子，上有老，下有小，面目全非的行走在孤独里，行走在艰难与苦涩里，脸上无喜亦无悲！但生活还要继续，日子还要前行。

雪晴下火车时，已是华灯初上，雪停了，满天的星光闪烁，北风盘旋呼啸，雪花拍在脸上，煞是寒冷。车站离家不太远，十多分钟的路，她没打车，静静的走着。夜幕里，时不时有炮竹声随风传来，烟火在远远的楼顶上，忽地绽放又消散，“年”的气息很近了。街边的银杏树披着素雪，仍看出比以前，粗壮了不少，小贩的吆喝声，还如当年如出一辙，家门口有几家大超市落户，五年了，这里还是有些景物变了。

小区里，通往自家楼前的巷道依然昏暗。这时一束汽车灯光，恰巧照亮了小巷，雪晴一笑弯腰致谢。走到自家楼下，一抬头，屋内灯光映照，心头一热，雪晴加快了脚步。

打开家门时，温暖迎面而来，两个正在看电视的小家伙，怔了一下，脸上立即浮现笑颜，满怀扑过来；站在窗前张望的父亲，拎过雪晴的行李箱，母亲从厨房走出来，“饺子煮好了，等着你吃饭呢”。看着这一家老小，雪晴被冷风吹得心灰意懒的心，忽地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