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梁教授逝世的消息时,我满是惊讶。惊讶的原因在于印象中的梁教授是那么年轻,在课堂上又是特别情绪饱满,精力充沛。直到我在网上找到不同的人发出的悼念文章,我才敢确认这位精力充沛的斗士已经离开了我们的事实,这时,我的心里便生起了无尽的惋惜与感伤。
梁教授在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任教,而我是数学系的学生,原本并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有一年夏天,我在校公选课平台上看到梁木生教授开设的《政治学》类课程,听闻他的课程从不会挂科,去不去也都不打紧,于是我便选择了这门课程,这门课程便成了我大学四年中最难忘的课程记忆。
课程的具体内容我当然已经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到现在回想起课堂上的情景,只记得他告诉我们政治学不是权谋学,然后讲起了政治学的基本原理;有时他会讲起福山,讲起《历史的终结》,告诉我们资本主义并不是课本中想象的样子;有时他会讲起他自创的梯度民主论,想象他理想中和平演变的中 国民主化进程,并忽然感叹一句他的文章无处发表;还有时他会讲起费孝通,讲起《乡土中国》,讲起哈耶克,讲起要多读书,读好书,要建立全面的知识体系,要有自己的视角和观点,要成为一个敢于担当的人。
启蒙,总是艰苦的事情。在他的课上,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苦闷的人生到处都有,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何必太过于关心别人?直到毕业后,工作后,每天蝇营狗苟,浑噩度日,偶尔想起来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堂课,才发觉自己,曾经也与理想主义打过这么一次照面,才觉得原来还有很多人,在为更高尚的事业奋斗着。
浏览梁教授的纪念文章,发现梁教授是因脑出血而过世,而在此之前,他就已经长期受困于抑郁症,并在积极寻求中医治疗,并在博客表示后面将永不再提"民主法治"等词语,将从外王之道转向内圣之道。这读来使我愤慨不已,有谁能将一个永远保持笑容,热情饱满的人,与抑郁症患者联系在一起呢?又有谁能真正埋葬心底如火焰般的热情?
如今,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理性的知识分子,一个自认找到了光明却找不到出路的民权斗士,默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寂静无声。他的离去,远没有一个明星的出轨来得轰动,也远没有一个大佬的喷嚏来得热烈。如今,从纷纭俗世中挣扎着回过头来凝望了一眼的我,见此情景,胸中只有难言的悲痛。
—— 2018年5月8日于深圳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