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这久别的城市,初春的雨一直下着。
潮湿的天气也正像是我的心情,人走在细雨中,心反而似乎好受些。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次又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者这只是我的另一次旅行,我人生的第二次路过。
真的不是为了躲雨才进这“莫等亭”的。而是这“莫等亭”里有着我那年的太多心事。然而,我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到了她。那个在梦中出现过千万次的人。
近情情怯,此刻,我的心慌乱的厉害。而她,正入神的看着手中的书。不知身后多了一个浑身湿透的人。
——真的是她!我再一次肯定。虽然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十二分的确定。我刹那间相信了“命运自有安排”这一句话。
十年了,往事有如前世。
想起那三年,我每天清早来这亭子抱书而坐,而事实只是在等一个不知名的女孩经过。
她日日打此经过,而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问她的名字。
那三年,我至少有一千个晚上在想着理由,准备第二天去结识她。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却深信,去认识她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事情。
就这样,三年中我至少做了一千次懦夫。
我擦着脸上雨水,理着湿乱的头发。
我手捂着要跳出来的心,在嘴唇没被自己咬破之前,终于说话了:“嗨……”
她侧过头来,望着我,不语,很快回头去,继续看书。
她没有认出我来吗?还是她跟本就不认识我?——我慌乱的问自己。
当然,我不会就此放弃,不管是她没认出我还是跟本就不认识我。
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再次理了理头发:“今天真是好天气,让我遇到一个我十年前就该认识的人……”我像在自言自语,“十年,不管是谁都会经过许多,也都会错过许多……而有些人,有些事,就算十年过去了,也是忘不了……”
她依旧在低头看书。
“我还记得十年前那天,就在这里,也下着这样的雨……只是那天坐着看书的人是我,而进来的那个女孩一身湿透……我现在还记得我当时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不经意间遇见的女孩,在我的生命中是多么重要。”
她看着她的书。我突然不在乎她的反应,说着我想说的话,“那天,我们背靠着这根柱子,没人说话,雨也一直为我们下着……那时候,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我在一个又一个世纪里感应着前生前世的约定……直到她离开,我都没说一句话,后来,我每天清早都来这里,因为这是她去学校必经之路。每当她经过,我就大声的念着情诗,古今的,中外的,别人的,我自己的。我知道,那时,经过这里的人都当我是个疯子……”
“你本来就是个疯子,不是吗?”她终于说话了。说这句话的她语气是那样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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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是吧!原来,在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疯了。”
“那么她呢?”她抬头来,泪流满面却微微笑着,“只不过是听别人念了三年的情诗,却在这里等了十年……她不是疯子,她是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去等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
原来如此!!!
我走到她眼前,擦着她的泪,说:“那个疯子叫岸南,陆岸南!”
她也在擦着我的泪,说:“岸南是个坏蛋!”
我点着头。
“你这个坏蛋。”她推着我,“你像风一样的不见了,现在又出现干什么?”
“我来问一下那个傻瓜的名字?”我抓住她手:“这个傻瓜前前后后折磨了我十三年?”
她不挣扎,泪眼盈盈的抬头望着我,“若夕,是那个傻瓜叫许若夕。”
“若夕,原来你叫若夕,”我俯望着她,我的眼泪掉在她的脸上,“原来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叫若夕!”
“你还会离开吗?”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相伴朝夕。”
她扑在了我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们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在亭子里久久的相抱着,而后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儿冲到雨里高喊大叫,路人不会信这对疯子和傻子才刚刚彼此知道对方的名字。
能找到心灵归宿的人是幸运的,我决定放弃以往那种流浪诗人的生活,从现在起,做个幸福的人。
流浪诗人的“家”一张床,一张电脑桌就够了,而现在,我的房间里什么都有,若夕在为未定的婚期再做着准备,一点一点的布置着这个未来的家。
我那曾相依为命的笔记本电脑现在已换了主人,若夕在上面了解着我的过去,我的所有。
在我的电脑里,若夕最感兴趣的是那些相片——那些我的际遇,我的路过。
“关于你的过去,我绝不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我对这几张相片很感兴趣,所以,你得告诉我,你跟她们之间的故事。”若夕说。
“那你想听谁得故事呢?”我说得很坦然。
“随你呀!”她说,手却点在了一张相片上。
我望着那相片,说:“她叫乔,最开始我们是笔友,后来……”
“不急,你写出来,发邮件给我就好了。”她拍着胸口说,“小妹怕心脏受不了,当然,如果你写出来,我可以不看,也可以等老了再看。”
望着她的嬉笑,我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