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泰国,坐标那空沙旺省,一个小村子里。
泰国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地方,至少现在是这样的,除了蚊子太多。 泰国现在处于凉季,在夏季、雨季、凉季中,凉季算是温度最低的时候了。但这个温度最低,也不过是几乎每天三十度,早晚温差略大一丢丢而已。 他们不管这个叫冬天,我也不。 我来自东北,这跟我印象里的冬天差了太多了。
--- 其实这也就很好想为什么孩子们记不住snowflake这个单词,讲很多遍就是记不住,玩你画我猜的时候这个图根本就画不出来。对他们来说,记住winter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能奢求snowflake呢。 再比如地铁、飞机,他们总混淆,我就跟他们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什么能混的呢,仔细想呀。后来想起,直到我去了北京第一次坐上地铁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地铁的呀,在没见过地铁之前,我脑海中的地铁就是一个在地下蠕动的、长得像火车似的虫子。 都没见过,不混就怪了。 他们基础很差,初一的孩子拼不出teacher这个词,初二的孩子还有人不会讲My name is,试着讲了一节语法看到他们真的快睡着了还是作罢。 同在泰国其他学校的志愿者说学校只是想让他们带着玩一玩,看看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 我觉得我还算挺幸运,无论是校长还是Noi或者Eak,谁都没跟我说过“带着他们玩玩就好”,这总让我觉得我做的是件正经事儿。
--- 这里的义务教育是强制性的,义务到每套校服每双鞋子每支笔每双袜子。周一到周五每天的校服是不同的,有时是粉色运动装、有时是天蓝色休闲服,有时是童子军装、有时是制服,不同的衣服配不同的帽子领巾,不变的是袜子和鞋。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服,破了坏了脏了还照穿不误,或者其实,是没钱买新衣服。 上课进教室要脱鞋,进办公室要脱鞋,总这么折腾就会发现好多孩子的鞋没有脚后跟,早就被他们踩扁了塌陷进去了。穿着完整袜子的人少的可怜,露脚趾的袜子是常事,很多孩子的袜子只能覆盖脚面,脚掌和脚跟都是灰扑扑的脚底板的颜色。 他们不喜欢袜子,更不喜欢鞋子。我跟他们讲要做好准备玩一个跑的游戏,他比比划划要我等一下,跑到鞋柜旁,我以为他是要穿鞋,没想到他脱了袜子。 在曼谷的出租车上我更是亲眼看到出租车司机光着脚踩在油门和刹车上,我都觉得疼。 --- 他们喜欢学校,喜欢老师,只是不喜欢学习。 如果把要学的单词放进游戏里他们学的很快,同样的,写在黑板上就跟没写没有区别。 不会读,不会写,只会念。 上课的挫败感还是有的,我教的东西几乎没有反馈回来过。 后来我和室友决定每周五当作复习课,每周五把这一个礼拜教的东西都复习一下,总算是知道他们还是会些东西的。 他们喜欢我,只要见到就会手舞足蹈跑过来,抱抱我,摸摸我,拍拍我,跟我说句Hello。刚来的时候见面都是双手合十放在鼻尖说萨瓦迪卡的,放开了之后就不顾那些了。 之前每天写很多东西给我,自己做的卡片,画的画,叠的心,统统给你。有的孩子甚至我还不认识,没上过课,他们只是觉得新奇好玩喜欢你,于是就来,蹭一蹭。用仅有的几句英文,拖好长好长的音,tea—cher—!beau—ti—ful—!我于是就回头笑着说thank you,他们继续跟在我身后,我去哪里他们去哪里,小尾巴一样甩不掉。只要你看他们,他们就对你笑,不说话,只是笑。 情人节那天,早上到学校就有宝贝跑来,把小红心贴到我衣服上,一天下来身上都是小红心。他们害羞,贴完就跑,越大的孩子越少让你照相,反倒是小孩子,看到手机了就指啊指,看到我举起来相机就比起剪刀手。 他们喜欢看自己的照片,尤其是face u之后的,照完相总是用他们脏兮兮的小手掰着我的手要看照片,看到自己脸上的古怪头像再叽叽咕咕笑成一团。笑完还要看,看完再笑,笑完再看,停不下来。 小学一年级的孩子,i love you的手势还比不好,每次照相却要固执的比起缺了食指的i love you,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打电话。 还是个小学一年级,隔着老远就喊teacher Nancy teacher Nat!你答应他了,说Hello,Hi,Good morning,他同样问候你,再过五六秒钟,再来一遍,Teacher Nancy !Teacher Nat!从操场的最右边一直喊到最左边,丝毫不累。
--- 这里居民生活一片祥和,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壁虎趴在窗外,白色的肚皮对着你;鸽子落在打开的窗户扇上咕咕咕咕,翅膀扑棱扑棱的;狗在各家门口晃来晃去吃点儿剩饭,表情冷漠万年不变;墙上的虫子多数都不认识,也不打,它们不咬你。 一次晚归,鸽子直接扑腾着从我肩膀上飞过去,我还以为是谁拍了我一下。几乎同时室友惊叫的声音响起,才知道这只鸽子同时光顾了两个人。 今早起来发现我和室友放在门口的鞋各丢一只,来来回回找在十几米外的杂草里看到我那只鞋,被咬得不成样子,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室友的鞋还没找到。 一次忘记锁厨房门,傍晚去取盘子,取完出来被毛茸茸的东西绊倒,发现身后跟了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我进来时它也不叫一声,摆着张冷漠的脸淡定的很,我出去的时候再跟我出去,似乎我就是他开路的小兵。从此记住出入厨房必锁门。 经常晚上不知为啥一只狗吠所有狗吠,一条追着一条谁也不知道在追什么。狗子欺负陌生人和胆小鬼,我们刚到的时候他们站成一排挡住去路,我跺一下脚就后退让路。室友怕狗,去了次711被拦在路上回不来,不停的对狗说Step aside please也没有用,可能是因为泰国狗不懂英文。 还有蚊子,这儿的蚊子简直比我活18年见到的总数还要多。 颜色花哨,黑的,黑白相间的,条的,黄的。 大小各异,小过小拇指甲,大过大拇指甲,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基本都有。 这里洗手间往往有水槽存水,水舀子用来舀水冲马桶,常常动一下水舀子飞起十多只蚊子黑压压一片飞起分散在洗手间各处,洗澡蹲坑都难以躲过蚊子劫。衣柜里也是一样,动一下衣服好像就懂了蚊子的老巢,他们倾巢出动誓死咬你个片甲不留。而且常常成双成对飞起,空中还能看到交配的景象,可能是表达房子可以没有,房事总是要做的决心吧。 以前我最怕蚊子叮在手指上,现在几乎每个手指都被她们亲过了,居然也就习惯了,脚趾,脚心,腿,任何你能想到的地方绝对都是蚊子包。那个被吹嘘了无数次的花露水在我这里完全失效,只能靠抹驱蚊霜。我问Noi是采取什么措施避开蚊子的,她说,Nothing。 后来终于在城里买到电蚊拍,回来的第一天挥拍打死二十多只蚊子,好像报了心头大恨。
--- 这是个快乐的民族。 每个人都对你充满微笑,除了海关(不怨他们了,我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它他们也困)喜欢唱歌跳舞。 都是艺术家。 超级可爱,在办公室门口弹吉他,我也不知道唱的什么,唱好久。然后那几个男孩子一个一个从办公室门口跑过去大喊I love you。 跟他们去的童子军露营,音乐响起全场就开始跳舞,各种方式各种姿势,空气里总有那种让你哈哈大笑的分子四处飞。 有的时候觉得泰国要比我们更素质教育一点,他们的学生要种菜、拿出去卖、要自己排节目自己编台词,小学四年级的孩子骑着摩托到处去跑,他们也会开车帮农场里做活。童子军军营里没有饭他们自己烧,跳进河里就洗澡,总之就是这里的孩子除了学习,真的都挺好的。 学校老师很有限,学校九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一共二百多学生,十三个老师。每位老师都要从小学一年级教到初三,还兼当班任。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露营那次,只是走了两个班级,全校的教学都乱了套。
--- 孩子们对白有一种执念,痱子粉一定要抹一脸,化不开的那种。 他们就是觉着这样好看。 还有眼睫毛,个个都超级长,我每次看到都想揪。
--- 这些细细碎碎的东西絮絮叨叨的写。 每天生活过的规律又重复,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写。 其实呢,每天都是特别的。 这就更难写。 想到还有一个礼拜多一点点就要走了,我有点舍不得。
之前在四面佛前没有许愿,许了愿要还,我怎么知道下一次我在踏上这里会是什么时候。
可是我的确是很想,许一个要还的愿望,这样,你看,我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