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北方已算是寒冷了,即使裹紧了大衣,寒风还是肆无忌惮地闯进衣服里,跟随李威来到这座北方城市已经十几年了,我依然没有适应这里的气候。
下意识地打个寒颤,我快步往“桔子火锅店”走去。
“美美,美美,这里!”
推门进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没等我适应店里的温度,就听到了于晨轩的声音。
我循声找到了于晨轩跟赵晓天。
“这天儿,真TMD冷!”
我一边抱怨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赵晓天顺势将大衣接过去放好,于晨轩则一把将我揽了过去:“我帮你暖暖……”
于晨轩很高,有1米83,身高不足1米6的我,还不及他的肩膀。我窝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刚好可以看到他瘦削坚毅的下巴上生命力旺盛的青胡茬,还有半张嫩的能掐出水的脸。
岁月无情啊,不管我如何显年轻,如何保养,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我终究是不能跟这些年轻十几岁的小鲜肉们比的。
“发什么呆?”
于晨轩宠溺地捏捏我的鼻子,把我从伤感的情绪里拉了回来。
其实,我最先认识的人是赵晓天。我是混化妆圈的网红,他是混手势舞圈的网红,因为同城的关系,我们总是互相捧场带粉丝,渐渐熟络了起来。
一次线下活动,我见到了赵晓天和他的女朋友,也认识了他们一起拍视频的小伙伴于晨轩。
赵晓天总是很尊敬地称我“美美姐”,而于晨轩却总是一本正经地叫我“美美”。
他说:“美美,你美丽又可爱,叫姐姐会把你叫老的,我就叫你‘美美’,‘美美’、‘美美’、‘美美’……”
我比于晨轩大12岁,我有丈夫,有儿子,却依然还是跟他成为了圈子里的男女朋友暧昧不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渣,特别对不起于晨轩跟我儿子。因为我把于晨轩当成了报复的工具,也忽视了对儿子的关心与照顾。
没错,为了报复,为了报复那个浪费了我最美好青春,欺骗了我最纯真感情的男人——我的丈夫李威。
十几年前我还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幻想。从小就是乖乖女的我,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谈过一次恋爱,经朋友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李威。
其实第一次相亲并不愉快,那个时候我脸皮儿薄,李威又木讷,礼貌性地交换了QQ号,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威长相普通,又不会说话,原以为我跟他在相亲以后再无交集,不曾想他加上了我的QQ号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主动跟我打招呼,他向我解释他的木讷,他说他有些自卑,所以在漂亮女生面前不善言谈,他直言更喜欢隔着屏幕用文字交流,他问我会不会看不起他……
两个星期以后他再次约我吃饭,毫无经验的我在朋地撺掇下与李威见了面。
也许李威的性格真是慢热型的,第二次相处,李威显得成熟稳重了很多,也健谈了很多。
打那以后,李威开始用尽套路地追求我,不管我乐意不乐意,他每天都要接送我上下班,每个星期送两束花,短信、QQ不断,随时报告动态,每日“播报”天气预报……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我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也就三个月时间,我稀里糊涂成了李威的女朋友。
也许一直以来,父母都将我保护得太好了,二十几岁的我还不懂人情,不明事故,看不清人心。
有人说男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女人则是慢热型的,一旦爱上了,感情就会很持久。
自从结婚后跟随李威离开了家乡,我似乎是把对父母的依赖全都转嫁到了李威的身上,我依赖他,真正爱上了他。
我们在陌生的城市从零开始打拼,为了支持李威创业,我的一份薪水需要养活两个人。我们睡过地下室,挨过冻,也饿过肚子。不会做饭的我学会了做饭,为了能省下几毛钱,也学会了跟小商贩讨价还价。
难受极了的时候,为了不影响李威的心情,我只能偷偷背着他哭一场,哭完了,继续给他加油打气,做他的贤内助。
有一年冬天,特别特别的冷,我原本白嫩的手红肿的像猪蹄子,一块块的冻疮痒得钻心。不管李威回家多晚,他都会给我烧上一壶热水帮我泡手,泡完以后给我涂上药膏。
我还记得他一边给我涂药膏,一边眼泪汪汪地对我说:“老婆,谢谢你,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像你一样对我了,我一定,一定会给你幸福,不再让你吃苦。”
我以为夫妻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或许,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在李威心中的分量。
李威成功了,我们有钱了,房子换成了别墅,也各自有了车。从此,我再也不用在酷暑寒风中坐在李威的自行车后面滋滋冒汗或是瑟瑟发抖了,然而说不上在什么时候,李威的心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远。
就像肥皂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家,变成了李威的旅馆,李威从回家越来越晚倒头就睡到偶尔彻夜不归。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想李威会彻底不回来。
我用电视剧里的桥段雇了个私人侦探,当李威与妙龄女郎出双入对的照片摆在眼前的时候,我仅存的幻想被彻底打破了。
早就有预感不是么,还期待些什么呢?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端详。不施粉黛的脸上,除了眼角有一点点细纹,还算是白净可人的,除了穿着有些单调,身材,也没怎么走样啊。
十几年的磨练,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依赖别人的傻女孩。也许没有成为全职太太,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了。
狠狠地哭过一场,我决定从寡淡的生活中脱离出来,我要活得多姿多彩,我要用五光十色的生活打脸李威,我要报复!
平时用来消遣的小视频平台,成为我工作之余的主阵地,我要火,这是我在怒火烧心变成绝望以后想到的唯一的、快捷的方法。
我疯魔一般地寻找一切可以迅速走红的方式,最后锁定了曾经闲极无聊特意研究过的化妆术,我坚持每天发视频,把卧室布置得梦幻美好。
但有限的时间里,我没时间给儿子做饭,也没时间检查他的作业。似乎是觉察除了什么,乖巧的儿子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火了,遇到了赵晓天,相识了于晨轩,对于于晨轩的疯狂追求,我选择了放任与默许。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被人爱了,很久很久没有被一个人惦记与呵护了。
“美美,在想什么这么入迷,涮好的肉都凉了。”
于晨轩把我往怀中一揽,不顾其他食客异样的眼光,亲亲我的脸颊。
“没想什么,快吃吧。”
愉快地交谈暂时冲散了我心中的悲凉,其实,能够结交这些小鲜肉也挺好的,最起码,我的人生如我所期,开始多姿多彩起来,我也可以在李威在家的时候潇洒地说一句:"今天你陪儿子,我跟朋友有约了。"然后狠狠地摔上门,离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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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中途,我去了一趟厕所,等再回来时却不见了赵晓天。我朝对面的空位努努嘴:"人呢?"
于晨轩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出去打电话了,女朋友查岗。"
我心下了然,自从见面,赵晓天的女朋友就对我充满了敌意,三令五申禁止赵晓天与我的线下交集。而我们三个人的聚会就只能背着赵晓天的女朋友。
"小轩,你说为什么赵晓天的女朋友这么仇视我?我上辈子跟她是不是有血海深仇?"
"她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嫉妒我年纪比她大,还是皱纹比她多?"我半开玩笑地说。
"嫉妒你成熟有魅力,嫉妒你独立迷人。"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捏过他手里的烟,深吸了一口。这个时候,云雾缭绕中出现了赵晓天有些尴尬的脸。
"美美姐,对比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不就接个电话吗?快点儿涮菜,都没菜吃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胃口,菜吃得并不多,只是啤酒喝得多了些,似乎是有些醉了,头有些晕,昏昏沉沉的,直到冰冷的液体从头顶渗进了脖子,我突然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我迷惑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年轻精致却异常愤怒的小脸,哦,是赵晓天的女朋友小雅,她似乎是浇了我一头的啤酒。
"小雅你干什么!"
赵晓天尴尬地拉扯着小雅,而于晨轩则着急地把我护在身后。
"范思美,你这个老女人,老牛吃嫩草,都奔四的人了,还在这里祸祸小鲜肉,看看自己脸上的褶子,能不能有点儿自知之明……"
赵晓天用手捂住了小雅的嘴,但我还是从手的缝隙中隐约听到了小雅余下的话:"别以为他们真喜欢你,他们只是新鲜,等新鲜够了就会甩了你……"
赵晓天手忙脚乱地拖走了小雅,于晨轩显得有些愤怒及无措。我看着周围偷偷或者明目张胆录像的食客,由心底生出一股悲凉。
我整理下头发,穿上大衣,去前台结了账,踉跄地逃了出去。
"美美,美美,美美!"
身后是于晨轩的喊声,但我不想停下。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仓皇逃走。电话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再响,接着是不间断的微信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