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萨尔从未见过的建筑,事实上,他未曾被允许踏进这附近一步。这座建筑足足比萨尔的宿舍大了三倍,有两层,用漂亮的白色大理石砌成墙壁,蓝色的砖瓦整齐地铺盖在建筑的顶上。墙壁外层覆盖着许多蓝色的印着狮头的旗帜,两列全副武装的守卫精神矍铄地排在通往建筑大门的小道两侧。他们的面部与身躯都被厚厚的盔甲遮盖,没有同样被狮头旗帜覆盖的盔甲在太阳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萨尔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些守卫吸引了。他呆呆地望着他们,要是有一天我能从他们中间穿过,那真是太帅了!
然而塔蕾莎没有带领萨尔走进正门。她几乎是拖着萨尔匆匆地钻进了建筑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铁皮门。这里的阴暗潮湿一下子使萨尔不大适应。但这不适应并没有持续太久,当萨尔跟着塔雷莎走出这个阴暗房间的某扇门后,萨尔再次被这建筑内的辉煌惊呆了。他的脚下不是干硬的泥土地,而是由铺在木板上的松软布毯,天花板上的木质吊灯上插着足有萨尔手臂那么粗的蜡烛,屋子里丝毫没有宿舍的灰暗,完全充满着明亮温暖的光芒。墙壁上挂着不少金边裱着的人物画像,看起来都是不得了的人类领袖。萨尔竖起耳朵倾听,有轻微的交谈声从墙壁另一侧传来。
塔雷莎没有停留太久。她几乎立刻拉着萨尔的手走上了一旁的楼梯。转过几个墙角,她带着萨尔来到了一扇门前,然后俯下身对着萨尔的尖耳朵轻声说道:“布莱克摩尔中士在里面。这是他的办公室。他问你的话,你如实回答就是。千万不要说不敬的话!”说道这里她捏了捏萨尔的手腕,“不然你的脑袋可就危险了!好了,去吧。”她拍了一下萨尔的背。
萨尔觉得很新奇,这一切他都没见过。他有些兴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但是一阵刺鼻的酒精味一下子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有些犯呕。他向前看去,这个屋子更加明亮,四周摆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中年人与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屋子尽头。
“过来!”
这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萨尔被吓了一跳。布莱克摩尔与那个男人坐在一张摆放着纸张与酒瓶——有的空着,也有的还盛放着液体——的长木桌前。萨尔走近。他看清楚了布莱克摩尔的脸,他的胡茬布满了半个脸,长头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黑色的眼球深陷在眼窝中,鼻梁坚挺,两颊有些凹陷。萨尔觉得他有些憔悴。另一个男人带着眼镜,坐在布莱克摩尔身旁,手捧着一本书。他们都穿着礼服,但是布莱克摩尔的有些邋遢。
萨尔在桌前站定。布莱克摩尔直起身,眯着眼睛盯着萨尔。那个男人也看着他。萨尔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在他几乎感到厌恶时,布莱克摩尔终于将身体靠回椅背,随手拿起一个未空的酒瓶,用他深沉的男低音问道:“你就是萨尔?”
“是的,先生。”
“你今年几岁?”
“七岁。”
布莱克摩尔扬起喉咙灌了一口酒,转头对那个男人说:“他的通用语不错。”那男人点了点头。
布莱克摩尔又看向萨尔,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吗?”
“不知道,先生。”萨尔如实回答。
“哈!”布莱克摩尔突然大声说,浓郁的酒气直喷萨尔的脸,又吓了萨尔一跳,“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出生于此,长大于此,将来也将死于此。我,布莱克摩尔中士,是你唯一的主人。你要百分之一百地服从我的命令,无论是从今还是往后。明白?”他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萨尔。
“是……是,先生。”萨尔有些慌乱,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被称为中士的人丝毫没有塔雷莎的和蔼,反而有些可怖。
布莱克摩尔又酌了一口酒,咂着嘴说:“很好,萨尔,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有用的‘萨尔’的。塔雷莎!”
塔雷莎以不寻常的速度出现在门口,“是的,先生?”
“从今天起,你就来伺候这个绿皮小怪物——这是额外的,不会给你工钱——让他住在地下室,给他足够的食物,每天让他出去四小时。他要是瘦了半两,我就打断你的腿。明白?”
“是的,先生。”
“很好。”布莱克摩尔顿了顿,将剩余的酒灌进喉咙,将酒瓶扔在了地上(萨尔这才发现还有不少堆在地上的空酒瓶),“带着他滚到地下室去吧,塔雷莎。”
“是。”塔雷莎恭敬地行了一个屈膝礼,转身拉起呆滞的萨尔向房门走去。萨尔勉强听到布莱克摩尔对另外那个……无动于衷的男人的低语:“看,这就是我的投资……那个红皮怪物……”
走出房门,萨尔轻声对塔雷莎说:“布莱克摩尔中士怎么会这么……凶?”
塔雷莎对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领着萨尔走回了那个黑暗的房间。地下室在这个房间的另一个门内。这里没比宿舍干净多少,它比布莱克摩尔的房间小了不止一倍,有些阴冷。黑色的石块连接着地板与墙壁,天花板是木板,角落里散发着霉味。但是经过塔雷莎的一番摆弄,萨尔觉得它已经够温馨了。
“我的房间就在门外,”塔雷莎点起一支小蜡烛,“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萨尔点点头。他十分感激塔雷莎,同时也为成为她的伙伴感到高兴。她坐在新搭起的萨尔的小床边,手里不知从哪里多了一本书。
“也许……”塔雷莎向萨尔微笑,她脖颈上的项链闪起了蓝光,“我能用我的一点点知识来教你点东西。”
“知识?”萨尔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没错,知识。”塔雷莎打开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