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狼记||阿尔斯楞 (叙事诗)
[1]
戈壁的冬季,天早早擦黑
傍晚五点多就暗下来。眼看大雪来临
心急如焚的巴图站在山顶瞭望。
终于看见有车灯于黑暗中颠簸驶来
下雪路不好走,所以耽搁了
刘二摇下车窗说。
两人寒暄几句,匆忙卸下草料
进屋喝茶暖和一下。
女主人把炖好的羊肉端上来。2瓶酒下肚
话匣子扯到半夜。
[2]
满都拉戈壁距离中蒙边境几公里
方圆百里无人烟
深冬的西北风卷着雪花飞舞
圈舍西边那几颗星星仿佛也忍受不住严寒
似乎要掉下来。
一辈子生活在荒漠戈壁,巴图早已习惯了
这种寒冷和孤独
除了牛羊作伴,他反而与城里喧嚣的
生活格格不入
这不,政府给他分的移民楼
好几年了没去住。现在租给一户从
科尔沁过来的打工户居住。
[3]
由于路途遥远,经过多半天颠簸
酒足饭饱后的刘二,倒头便打起呼噜。
夜里三点多。
巴图在睡梦中听见连续不断的嘈杂声。
咋回事?盗牛贼!
还是在梦里?巴图赶紧坐起来
揉揉眼侧耳细听
这几头畜生,晚上已经喂足了草料
咋还不停地叫了?
牛群的躁动和剧烈的喘息声
加重了夜的恐慌
这声音,仿佛撞碎漆黑夜晚的冰雪
让人感觉某种恐惧和不安。
[4]
巴图慌乱的心情加剧了一种不踏实
总觉有大事要发生。
他迅速穿好衣服,推开门。一股刀样冷空气
灌进鼻子。他不由得咳嗽了几下
身子晃了晃
他退回来,回头操起桌上那把吃肉刀
想给自己壮壮胆。
因为空荡的黑暗无法不让人感到胆怯
[5]
门外。
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从浓密的黑暗中
传来牛群混乱的脚步。
巴图还听见那头熟悉的公牛,用粗壮的蹄子
连续拍打僵硬地面的急促声
顺着声音走过去,他什么也没看到。
莫非盗牛贼跑了?
深更半夜冻死人的戈壁荒漠不应该
有贼呀?
[6]
就在巴图犹豫思索的同时
突然,肩膀上有一对毛茸茸的东西
压上来,还有股热气。
他扭头的瞬间看到:一双绿眼,在黑暗中
发着凶狠的光。
白森森的獠牙,耷拉着呼出异味的长舌头。
不好,是狼!!!
吓得巴图赶紧缩回脖子。
[7]
巴图毕竟是在戈壁草原长大的牧民
听老人们说起过狼。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慌乱的情绪,保持镇静
就在狼换气的瞬间,他迅速弯下腰
将狼甩倒脚下。
然而,那只狼一咕噜跃起
朝着他的咽喉扑来。
这是致命的一击,歇斯底里的家伙真的急了
一看偷袭不成,干脆正面与人交火
左右开始反扑。
[8]
情急之下,巴图也扑过去,人狼抱在一起翻滚
巴图趁机把狼头紧紧摁住,不让它有机会翻身
只要控制住这畜生的嘴就好办。
于是,一只脚伸进张大的狼嘴里使它不能咬合
送草料的司机刘二不知什么时候也蹿上来
合力压住狼的后半身,使它动弹不得。
巴图老婆因为惊吓过度,近乎晕厥
浑身发抖,站立不稳。嘴里只会发出啊啊声。
司机刘二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巴图撂下的吃肉刀。
巴图用笨重的汉语大声喊道:
捅了哇,心哇!
[9]
刘二手里的尖刀反复捅着,噗嗤、噗嗤
......
已经数不清了。
刀刺入狼的肚子、胸腔、也许还有心脏。
哎呀呀!死秋了,不扎哇!
巴图喊道。
六二哆嗦的双手沾满了黏糊糊的血
心跳估计到了每分钟120次,浑身冒冷汗。
终于静下来了。那家伙还在抽搐
绿眼睛依然保持着凶狠的神态
呼哧呼哧大喘气。
西北风卷着雪花呜呜呻吟,加剧了
生死搏斗的激烈。那几颗将要掉下来的星星
早已逃的无隐无踪
[10]
戈壁回复了平静。
公牛不断围着牛群转圈,好像在清点伤员。
昏暗的灯光下,巴图双臂严重受伤
不断滴血
撕裂的皮肉,漏出白骨。
巴图老婆哭哭啼啼跑过来,喊到:
重不重,赶紧包一下!
简单包扎后,给派出所打电话报了案。
因为狼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不能任意宰杀。
[11]
第二天早上,派出来人进行了简单询问
和笔录。
巴图挎着受伤最严重的右臂。
警官告诉他,赶紧到旗防疫站打疫苗去
不然要得狂犬病
死狼我们拿走填埋销毁。
巴图心里想:
哎呀呀!狼肉、狼皮、狼牙
可值钱了,真可惜了!
[12]
除了茫茫雪原,呼呼的寒风
12月的荒漠再无任何可以让生命
延续下去的希望。
前几年因为过度猎杀动物,如今狼的食物链
早已断裂。面对生存,狼只有袭击家畜
冒险一搏。
又过了几天。
按照先人的习俗,巴图背了一只羊上山
他要给那些还没有找到食物的狼送去
希望彼此安然共处。回来的路上
他想起自己前些年背着枪打猎的情景
感觉还会有狼袭击。
(20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