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总说我是狐狸精变的,因为我老师生病。
感冒发烧这些的都不用说了,这是家常便饭,三天两头的来。
没到这种情况,她得背着我和大包小包到镇子里头的卫生站去,打针吃药,偶尔就绕道外婆家小住一阵子。所以有段时间,外婆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小狐狸精,又病了啦!”
妈妈说我是狐狸精,是因为觉得我是特地来折磨她的。我也委屈,又不是我自己要病的,而且病的时候我也难受啊。
等渐渐长大了,知道狐狸精其实用来形容长相妖艳专门勾引男人的女人比较合适,安安觉得妈妈这个形容不对。
除了感冒发烧,我小时候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及容易脱臼。
玩游戏的时候拉拉扯扯,咔擦,胳膊脱臼了;蹲在地上,妈妈牵我的手让我站起来,咔擦,胳臂脱臼了;就连自己睡觉睡着也能把胳膊给睡掉了。
妈妈又叹气:“你这个狐狸精。”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妈妈又要背着我和大包小包走很远的路,不过不是去镇子了。而是去离镇子还有几里地的太公家。
太公是表姑婆的爸爸,表姑婆是外公的表妹,太公公也就是外公的表姑父,这层关系我花了好久才搞明白。原理上出了三服的亲戚是不会走得这么近的,外婆的外婆那一代生孩子跟撒种一般,这样的七拐八绕的亲戚整个县城都不知道多少,连河南都有一大堆呢。但是因为外公是他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子,而且表姑婆和太公住得近,而且人又要,便走的特别的近。
我特别喜欢太公,它虽然是外公的长辈,可是看起来比外公还健朗。他瘦小但好看,连永远笑眯眯,走路的时候总是将双手靠在背后,一颠一颠的往前冲,有点像公鸡走路,我更喜欢他了。
每次妈妈把我背进他家的大院子,刚走到摇水井那里,他就迎接出来了。
“又断啦!”他小笑眯眯。
“是啊,你看这个胎生的。公你帮接下类。”
他们大人真是,没看到我在妈妈背上已经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了吗!
到了他家厨房,有时候就直接在他家院子里,妈妈把我放在地上,太公公把我的手臂扶平(我自己是抬不起来的,那只手跟没了一样),随意的捏两下,摸两下,然后咔擦,我的手就接好了。
然后他哈哈大笑,丢下我们让太表姑给我们准备好吃的。
过一会儿,我的手就不算不疼,运动自如了,只等下次脱臼。
我特别害怕太表姑的热情,每次都要给我煮两道四个糖水荷包蛋,说这个对手臂好。每次吃得我都郁怵不已。
太公除了会接手,还会接脑袋。不要被这个词吓着了,只是把脱臼的脑袋给摆正。
弟弟有一次笑猛了,脑袋就别在右边回不去了。妈妈带着他星夜赶出去,太公也就是那么一下,叭嚓就接好了。
妈妈个跟我们描述当时的场景“还跟我们说着话呢,问弟弟是怎么扭着的,弟弟还没开口,就接好了。”
有这样一个接骨高手的太公可真是让人安心啊!
太公除了会接骨头,他还会算命。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他拄着一根细长的小竹竿,背着他算命的家什就走街串巷算命去了,短的两三天,长的得走十几天。
每次出去接骨之前,妈妈都会小声的念叨一句“也不知道他出去算命了没。”
太公算命的家什非常的少,只有两本书,和几张画了很多东西的布。其中有一本是掌纹书。
有一个冬天,我跟他围绕坐着在火盆旁,我靠半趴在他腿上,让他给我看掌纹,看我的命数。可是,我们将那本掌纹命理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也没看到我的掌纹。
我的命理竟然是不可述说的吗。
可是上面连螺旋形这种奇异的掌纹都有,怎么就没有我这种寻寻常常的双横的掌纹呢。也不知道那本花花绿绿的书是哪里出版的。
除此之外,太公修路挣钱,管理的就是水库边上最凶险的那一段,每个月300块钱。
妈妈老是说,你看太公,脾气又好,身体又好,又会挣钱,又不多嘴,从来不像你外公,啰嗦到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