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生命里，总有一个人，为你无条件沉默。

        以为一个人，无论男人女人，只要他不是流着眼泪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都不能相信。那些嬉笑颜开破口而出的字句，并不明白什么是份量，只是开了一个人人都爱听的玩笑罢了。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大概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变坏的。现在的我，真是坏得不行，同学老师，甚至我自己，都对我的坏感同身受，无语凝噎。

      高中时，我在学校虽然成绩不好，表现不佳，但我不会每天课间偷偷躲进厕所去吸烟，我对那些嘴里叼着根烟就作死嘚瑟自以为神气十足的人十分反感。他们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兴致勃勃大声聊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我心想，吸个蛋啊，有种去办公室给老师打两根啊，干嘛占着茅坑不拉屎？影响哥们儿代谢情绪。

      然而走进了大学，才开始发现，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有吸烟的习惯，也不知缘由，我竟然不再讨厌吸烟的人。比如我的室友，乔。开学前一天傍晚，乔笑着掏出一根芙蓉王递给我。

      “好东西？”我摇了摇头。

      “有眼光。”

      “还请指教。”

      乔突然很无奈地说“至少，上厕所的时候不用忍受刺激性气味的折磨。”

      以后好多次把自己关进厕所时，都会觉得乔说的在理，后来，我忍无可忍，问乔伸手拿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支烟。我去他大爷的，还是烟的味道好受。

      陈雪是我们男生宿舍正对面宿舍的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女生。她长发披肩，眼睛又大又黑，眸子却明亮的像一扇窗子。说夸张点，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胆怯，会羞涩，会不敢和她对视。乔很快变成了她身后千军万马中的一个无名小卒。

      后来，乔花了大价钱弄了个帅气逼人的头发，又烫又染，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回宿舍路上，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长叹一声:“现在的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算的上本真的了。”

乔把手放在胸口:“你错了，我对陈雪这颗心，当是朴实无华的。”

      乔绝对是疯狂的。

      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乔苦苦迷恋上陈雪这件事情。当然这也得怪他自己太过高调，对于他扯着嗓子对着对面的宿舍楼大呼陈雪我喜欢你这样的壮举，我唯有默默感叹和佩服。

      乔从她闺蜜那里了解到她格外喜欢吉他弹唱。于是，乔把多年累积的私房钱掏出来添置了一把木吉他。吉他银色镀面，身上印着一片玲珑的雪花斑。完了他就中了魔似的，篮球也不打了，每天晚上就窝在宿舍抱着那把吉他鬼哭狼嚎。唯一的安慰是他的吉他弹得还是中听，至于他的歌喉，哦，让我静静。

      那年的平安夜，乔拖着我们带着那把吉他去她楼下表白了。吉他声果然魔力十足，陈雪也带着大部队从楼上下来。周围的人都驻足观看，不一会儿这里就闹过了菜市场，主人公的每一个小举动，都有被无限起哄的可能。

      可惜的是，他失败了。陈雪喜欢他的吉他，却不喜欢他的人。

      那天晚上，乔把我拉去学校附近的酒吧，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给自己灌酒。

      “想不到你就这点出息。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最广为流传的经验之谈，你说呢？”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乔把杯子晃了几圈，“你说军训那会儿，我要是和她在一个排或者现在在一个班就好了，我他妈天天可以看，看到我觉得不稀罕为止！然后我就不会这么在乎了。”

      “你是真心实意喜欢人家么？你不就是一时冲动看到漂亮妹子心血来潮么？”我抓起酒杯，在他的杯口碰响，然后一饮而尽。

      “我跟你说啊，我为她学会了弹吉他，我何等自豪！”他一面倒酒一面嘿嘿地笑。

      “很嚣张吗？很值得一提吗？很想拿出来炫耀吗？这算什么，你为她学吉他，是真的，她为你浓妆淡抹？是误会罢了。”

      他沉默了，从兜里掏一根烟出来点着，眼睛盯着杯子中央的泡沫。

      对，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值得让对方知道，不然你就会觉得委屈自己。但是爱情是最勉强不得的，不能感动，不能欺瞒，不能得过且过。所以只要她只是把你当朋友，你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笑话。你从这个玩笑的过程中得到卑微的快乐，即使你知道结局，你也愿意做个自欺欺人的傻小子。这，全怪你自己。

      大学毕业那会儿，乔第二次喝到吐，洗手间都是他的，他趴在洗漱台上，把冰凉的水一把一把往自己脸上抹。我穿过喧闹的KTV包房进去看他，轻轻拍他的背。他关掉了水龙头，淡淡地说，我还想她。

      他眼眶湿润，继续呕吐。

      乔应家里人的要求，准备出国留学。走的那天还特意换了一个看上去干净利落的发型。我送他去机场，他说他矫情了那么久，也该换一种生活方式了。他把那把吉他挂在我的肩上，随后潇洒离开了。 

      飞机很快就消失在云端，我回顾这满满的四年，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非常顺利地找到了陈雪，又大又黑的眼睛，清新美丽的面庞，她还是一贯的淡妆。

      “你男朋友呢？”

      “我没恋爱。”

      “哦，也好。不过，为什么呢？”

      “再没有遇到那么喜欢的人了。”她的眼神有几分落寞。

      “给。这是他的，也是你的。”我把吉他挂在她的肩头。

      “他……”

      “走了。去他的欢乐谷了。”我竟然很轻松。

      她顿了顿又说，“替我谢谢他。”

      我和乔一直有联系，不过他再也没有提起过陈雪。

      我早已经习惯了抽烟。因为往事都在烟雾里，心痛的感觉就像浸油的宣纸，一寸一寸，不由分说地，都被麻醉了。

      如果我们都不曾提起，那么至少证明我们都释怀了过去。不同的是，你的过去是青春，而我的过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