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赵钢的家是赵庄,距离绒花的家有一百多里。
赵钢在家排行老六,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父母十多年前去世了,哥哥姐姐们都已成家另过,只有他守着父母的祖业房产独自为生。
父母的离去与赵钢的婚事有直接关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从赵钢与桂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后,父母多次劝自己的儿子放弃桂英,另寻她人。天下芳草多的是,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可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是死脑筋,非桂英不娶。
更可气的是,在桂英死了之后,儿子竟然头不理,脸不洗,戏也不唱了,渐渐的,儿子竟然成了长发流浪汉。
儿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渐渐地别人由同情变成了漠视。
老两口觉得自己生了个逆子,在人前抬不起头,人后直不起腰,由于心情长期忧郁沉积在心底,在赵钢三十一岁上父母双双离开了这个判逆的儿子。
赵钢的父母离开他之后,哥哥姐姐们也都不大搭理他,不与他来往了。既然你沉浸于感情无法自拔,别人的话你都不听,那你就自甘堕落,自生自灭吧!
赵钢从此开始了真正的流浪,衣食无着落。
流浪的生活是不好受的,除了遭人白眼之外,有时就连真正地乞丐都想欺负他。
赵钢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原来舞台上那个风流倜傥、光鲜亮丽的赵钢哪去了?
他无法忘记与桂英在王庄最后同台演出的情景,他没有想到桂英的娘那么绝情,桂英娘那次铁了心要捉桂英回去,拆散他们俩的。
26
原来桂英娘到王庄先住到了一个远房侄子家。她用不着多解释,她的远房侄子就明白了,因为在乡村哪个村儿发生了件什么新鲜事,传播速度
是相当快的,每个村都不缺少耳朵尖的“长舌妇”和“百事通。”
远房亲戚也不好多说什么,不好意思明确表态支持母亲还是女儿。因为人人都知道“管闲事落不是”,当你如包公般铁面无私的帮人家断了难缠的家务事,惹得一方或双方鼓腮撅嘴的回到家。
结果过一段时间人家关系修补好啦,最后怪罪的只有你这个爱管闲事的人。中国的传统向来是血浓于水的,对于旁人,有时道理倒放在其次。
远房侄子只好在一旁用“嗯”“啊”“噢”几个语气词随声附和。
桂英娘心知肚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说了些诸如“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了”等一类的客气话,就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行动了。
一般唱戏前一、两天,戏台就搭好了,是用铁架子搭的,外面披上一层厚厚的墨绿色帆布,就形成了一个高大的帐篷,前面是舞台,后边是演员们化妆换服装的地方。
像这样的乡村庙会,演出时间一般都在九点以后,因为还有一部分看戏的要从十里八村赶过来。
开戏第一天,台下是人山人海,但并不都是真心看戏的,年轻人和一些小孩子最喜欢溜到戏台后面,偷看后台演员们化妆。
他们往往趁赶台的不注意,在帆布篷的接口处硬扒开一个缝隙,正好能容得下一张脸的宽度,小孩子挤在里边蹲着看,年轻人在外层脸摞着脸看,每张脸谱都是乐滋滋的。
桂英娘也挤在这些人群中,她要先礼后兵,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还不想让女儿在大厅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可是她挤不过年轻人,只能在外边儿转圈儿。
好不容易有一个小孩子出来撒尿,从最里层使劲挤了出来,使得偷看化妆的人的位置重新排列,桂英娘终于抓住机会挤到了最里面。
也真凑巧,桂英正背对着帆布篷的缝隙往头上的发髻上插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钗。“桂英!桂英!”桂英正在化妆,听见有人喊她,以为是哪个戏迷,不便扭头,只是从镜子里偷偷寻找。
哪曾想看见了自己的娘,忙站起身,满头的珠光宝气不敢快转,只能木偶似的转过来,轻声喊了一句“娘,你怎么来了?”
桂英这一扭头正中了偷窃人的怀,他们贪婪地吮吸着桂英美丽的容颜,那双描绘得如鸡蛋般大小的黑眼睛顾盼流连,头上戴着的金钗和头饰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再配上粉红色的戏服,简直美轮美奂。
桂英娘也被化了妆的女儿惊呆了,既而反应过来,无比自豪的喊:
“桂英,唱完这几天戏,你必须跟娘回家。”说完含蓄地向后瞧了瞧,自豪感浸透了五脏六腑。
人群一听是桂英的娘,都刷的后退了一步,都把脸从桂英身上挪向了桂英她娘,都想看看漂亮的桂英的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大家定睛一看,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一脸的疑惑,都纷纷在桂英娘的脸上寻找与女儿的关联。
桂英知道她娘的脾气,就随口先答应着:“好,好,娘,马上我就要上场,先不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