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29)人生一场大梦,几度秋凉
当夜,麻荣青只身前往前院。
“张护卫,这两日怎的没瞧见李护院?”麻荣青与张护卫闲聊了两句,装作四下瞧了瞧后问道。
“李岩吗?前两日告了假,说是去办些私事,估摸着明日就该回来了。”张护卫见麻荣青若有所思地模样,揶揄道:“该不会……他去提亲去了?”
正说着话,就见跟张护卫交好的赵护卫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惊慌失措地说道:“不好了!李岩死了!”
麻荣青听罢,只觉得腿上一软,幸得张护卫搀扶了一把,才站定了下来。
“杭州的官衙今日清晨发现了一具无头的死尸,看身上的腰牌是咱们绣坊的,因着派人来绣坊询问。可问询的人才刚到,就另有一拨人来通知,说是头找着了,让咱们绣坊里的人去认尸。”赵护卫心急,没瞧见有女眷,就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麻姑姑你别着急,也不一定就是李岩。”张护卫见麻荣青脸都白了,忙安慰道:“我随赵凯先去瞧瞧,你且等等。”
过了约摸一刻钟,张护卫丧着一张脸,远远地走了过来。麻荣青看见他那副模样,确认是李岩死了无疑了,两眼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是夜,麻荣青躺在床上,满眼泪水。月色洒进来,衬着她的泪痕亮晶晶地。
“李岩…我一定替你报仇!!”
颜家绣坊 映荷堂
过两日便要举行麻荣青和凌落云的嫁衣大比。绣娘们早早的就开始议论纷纷,三五邀约地想要去凑热闹。朱嬷嬷远远看见了栾欢月走进映荷堂,朝她喊道:“李绣娘,你过来!”
栾欢月走了过去,躬身见礼。
“新进来的绣娘们干活忒不仔细,将绣线理的乱七八糟,你是绣娘里最能干的,相信给你两个时辰,你定能完成吧!”朱嬷嬷看着她,暗暗探查她的神态。
栾欢月应下,便往存放绣线地厢房走去,没有抱怨,也没有不耐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朱嬷嬷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今早失魂落魄跪在自己身前的麻荣青……
朱嬷嬷坐在麻荣青身旁,给她递了口水,语气有些责怪:“再怎么伤心,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麻荣青闪过一丝凄楚,苦笑了一声:“嬷嬷,我不该瞒你…”麻荣青还要开口说话,朱嬷嬷却制止住了她,往外瞧了一眼,握住了麻荣青地手摩挲着:“你不必说,我知道!”
麻荣青避过了朱嬷嬷的眼神,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了下来:“原本……他说入了夏便要来求亲……”麻荣青不愿再回忆下去,用手擦掉眼泪,直直地望着朱嬷嬷:“嬷嬷!我要报仇!”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你千万别心急!如今首要的,是夺得比试的头名!”嬷嬷掏出怀中地帕子,递给了麻荣青,面露怒容道:“从前倒是小瞧了这个丫头。不曾想她竟是栾家的那位!你放心吧!就算咱们绕过了她,夫人也不会饶了她!”
栾欢月大早起就发现了麻荣青望向自己那锐如小刀的目光,隐隐已经猜到了那个神秘男人的死已经传到了她和朱嬷嬷的耳朵里。
一个时辰后,朱嬷嬷往库房走去,一进门就见绣线按照种类与颜色分了类,摆放地整整齐齐,不禁哑然,没有想到栾欢月在短短一个时辰,竟然可以把绣线整理完毕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正想着,就见新晋的绣娘们走了过来给朱嬷嬷见礼。
栾欢月从绣娘身后走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朱嬷嬷,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道:“嬷嬷,我方才替您训诫了她们这些干活不利落的。现已将绣线整理好,并已全部记录在册,请您过目。”
栾欢月掏出一本册子,恭敬地递给了朱嬷嬷。朱嬷嬷见绣娘们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唯恐被自己点名,当着众人却不好落脸,只得笑盈盈地接过,夸赞了她办事得力,转身离开了。
众人刚散了,三三两两地走着,麻荣青刚进院便听到绣娘们在议论:
“看来传言不假!这栾绣娘却是与朱嬷嬷有些私交!”
“方才有些个绣娘还不愿前来,如今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对啊!往后还是莫要得罪她为好!”
麻荣青听着议论,见栾欢月最后一个从厢房内走出看着自己,目光挑衅。还不待自己做出反应,便听见她高声喊道:“麻姑姑,今日便是大比之日了,亦木相信麻姑姑定是准备了最精巧的嫁衣吧?”
说着话,栾欢月便迎了上来一把握住了麻荣青地手。麻荣青猝不及防,想要挣脱,双眼毫不掩饰自己嫌恶的神色,刚要张口,却被栾欢月抢先了一步。
栾欢月语气很轻,却依旧轻飘飘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麻姑姑!您要想知道我去杭州做了些什么,为何不直接问我?”
麻荣青眼睛瞪地圆圆地,目露凶光:“果然是你!”
栾欢月毫不介意麻荣青地眼光笑盈盈地望着她:“我听说……咱们绣坊的李护院,在杭州稀里糊涂地被人隔了脑袋?”
麻荣青起地胸口起伏了几次,指着栾欢月半天,半天说不出话来,猛地咳嗽了起来。栾欢月见有人来,忙上前轻拍麻荣青地背,关切地问:“麻姑姑,您这是被谁气着了?”
麻荣青愤恨地推开栾欢月,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映荷堂,只剩下装作一脸不知所措状地栾欢月。
回到凌落云的绣房,栾欢月刚关上房门,便听凌落云开口问道:“人是你杀的?”
栾欢月收起了表情,理了理衣裙说道:“姑姑说笑了,亦木这双手是捏针的,不是拿刀的。”
颜家绣坊 寒菊院
朱撷德冷着脸,林茂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罢了!你起身吧!”朱撷德冷哼一声。林茂如蒙大赦,忙站起身,躬身站在朱撷德身前。
“拂玉怎么也去杭州了?”朱撷德这两日去了安城,回来后便听林茂禀报了荧秋脱逃的事。
“二皇子似乎是去杭州游玩。”林茂忙答道。
“他也去了……”朱撷德眉头紧皱,看向林茂的眼神有些深邃:“你觉得……李亦木和他……”
“属下觉得……李亦木和二皇子关系匪浅……”林茂看懂了朱撷德的神色,想了想又说道:“前些日子,二皇子和她在房中闭门不出,明着说是侍疾,但属下觉得……”
“他回来了吗?”朱撷德听完林茂说的话,眼里的那份深邃变得有些微怒,转而消失了。
“杭州最近买了几个高丽国的歌姬,二皇子说是要看个鲜,还没回呢!”林茂答道。
朱撷德神色稍缓:“算了,人还是要加紧搜查!”
“是!”林茂忙躬身应答。
杭州 琼华馆
朱拂玉在二楼的一处包间里哼着小曲,喝着茶。
“主子,查到了!”济源从窗外飞进,走到了朱拂玉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朱拂玉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林茂查了好些天却毫无所获,你不过花了半天时间,便打听出这许多,想必花了不少力气。”
济源不敢居功,害羞地笑了笑,等着朱拂玉下达指令。
“仔细盯着便是了!”朱拂玉想了想,放下茶杯,撩开帘子,看着楼下几个肤白如脂地姑娘,撇了撇嘴。
“主子,咱们不抓她吗?”济源有些不懂朱拂玉为何要停止调查。
朱拂玉瞥了一眼一楼几处暗处盯着自己的目光,放下帘子,走回了包房坐定,示意济源给自己捶捶肩:“皇兄都寻不到的人,我自然也寻不到!”
济源给朱拂玉锤着肩,把朱拂玉痛的龇牙咧嘴地,忙让他退下,叫了老鸨,许了重金,请了高丽美人来伺候。
颜家绣坊 映荷堂
是夜,栾欢月早早地回了房看书,李欢儿和邵筠寒却迟迟未归,约莫到了亥时,两人才揉着肩膀回到了房间。李欢儿见栾欢月还没睡,叹着气,一脸倦色地倒在了床上。
“今日怎的这样晚?”栾欢月放下书,走到李欢儿床边,扶起她,替她捏了捏肩。
“别提了!朱嬷嬷不知今日怎的了,喊了所有人把映荷堂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个遍。”李欢儿向栾欢月抱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转身问道:“你怎的没去?”
邵筠寒坐在自己床上揉着肩膀,听到李欢儿问的话后也望向了栾欢月,神色有些疑惑,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几分。
栾欢月摇了摇头:“我今日并未被告知要去映荷堂打扫。”
“今日可是连两个姑姑都去了呢!”李欢儿眼睛亮闪闪地,走到了她的身前揶揄说道:“你身份不同,自然可以例外。快!赶紧给我揉揉!”
栾欢月依旧替李欢儿捏着肩,看了一眼邵筠寒,见她看向自己时眼底闪过的一丝嫉妒,心里叹了口气。昨日刚借了她的虎皮,今日这一招,连消带打地转移了众人地目标。
第二日,栾欢月再入映荷堂,果然发现众人的目光不那么友善起来。朱嬷嬷走入映荷堂,见栾欢月回望自己,给了她一个温和地笑意。但心底那份阴冷,却是藏地极好。
此时,乔媛提着裙子走了进来,嘴里正和几个绣娘抱怨着昨夜的劳苦,见不远处的栾欢月望着自己,走过她身边时故意狠狠地撞了她一下,见她并未露出怒容,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李亦木在吗?”门口走进来一小丫鬟,高声喊道。
栾欢月应了一声,往小丫鬟那儿走,一问之下得知,颜府门口有自家的亲人来寻。
“去吧!今日准你一天假!”朱嬷嬷说地慈爱,声音很大。绣娘们纷纷对栾欢月侧目。
朱嬷嬷看着栾欢月,眼里满是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