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庭长,我的执行款怎么还没到账?”
“暮庭长,我这伤残鉴定已经下来那么久了,法院为啥还不帮我执行?”
“暮庭长,他家明明有房有车,为啥法院要包庇他?该不是收了他多少好处吧?”
……
暮春每天上班都感觉自己处在剑拔弩张的战斗状态,她不得不每天强装笑脸,同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每次完成执行案件,她都感觉心力憔悴,她越来越力不从心。
暮春家里的玻璃常常被莫名其妙地砸破,夜深人静时,暮春常想起当年教书时那单纯快乐的时光,她有点质疑自己的选择。
梅子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暮春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暮春渐渐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嫁给梅子。
梅子的话越来越少。他没找到恰当的工作,只好在城里开了个半死不活的网吧。他无论走到何处,别人都会说:“瞧,这是暮庭长的老公!”他觉得自己男性尊严受到严重挑战,只要别人这样介绍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会很难看,很难看。家里玻璃屡次被砸,梅子警告暮春:“你在外面多栽花,少栽刺,万一一家老小出事了你要负责!”
暮春不想和梅子吵架,于是搬到单位宿舍去住,一个月只回家一次两次。
梅子又在城里和人合伙开了个歌舞厅。暮春不同意,梅子不管不顾,他说:“你当你的官,我当我的民,碍你事了?”暮春不回家,梅子就天天喝酒,天天在歌舞厅里厮混。
“暮春,你工作再忙也要管一下梅子,你们结婚这么久了怕也该有孩子了吧?”梅老太太委婉地提醒暮春。
“我知道!”暮春随口敷衍老太太。
“亲家,孩子结婚三年了,一男半女都没有,该不是两孩子身体有啥问题吧?”一天暮妈妈在的时候,梅老太太悄悄地问暮妈妈。
暮妈妈把女儿拉到房间,认真审问女儿:“你和梅子咋回事?”
“没事啊!”暮春一脸淡然。
“孩子的事儿,你们到底生不生?该不是身体有毛病吧?”
“不知道啊,一直用了避孕套的!”
“你……”暮妈妈气结,抓起鸡毛掸子就向暮春甩过来。
暮春干脆跑到法院住着不回家。
她买了一大堆书,每天下班后就窝在宿舍自学。师范校学历太低,暮春时时都有被淘汰的危机,她又自考了个法律本科,接着考了个法官证。
“暮春,你这样长时间在单位怎么行?”一天早上,隔壁办公室的元大姐拉着她。
“加班,不方便……”暮春说完就走。
“人家梅子是个男人,你也该照顾一下他的感受,人家可是三代单传,不能在你这里断了后……”元大姐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暮春知道是梅老太太托人来做她的工作。
暮春脸臊得通红。
“暮春,要把家事处理好哦!公职人员家属不能开歌舞厅哦!”一天下午,王局长通知暮春到办公室,严肃地对暮春说,“我们是法律工作人员,每天在帮人排解纠纷,家里可不能出任何纰漏哦!”
暮春决定和梅子好好谈谈。
她到网吧找梅子,梅子不在。她又到歌舞厅去找梅子。
歌舞厅里乌烟瘴气,一群穿着超短裙,露着白生生大腿的美女在暮春面前晃来晃去,一群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小青年正在大厅里跳劲舞,舞厅上方的灯光闪闪烁烁。暮春感觉头晕。
“你们老板呢?”暮春问吧台的服务生。
服务生慌慌张张打电话给梅子。
“来,喝酒!”梅子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女,举着酒杯从一间包房里出来,“嗬,够希罕,堂堂的暮庭长居然到我这不入流的歌舞厅来了!”
“梅子,我想和你谈谈!”暮春压着火气,把梅子往外面拉。
“暮庭长,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吧?”梅子把脸凑到暮春面前,暮春被他的满口酒气熏得后退了几步。
“暮春,你听清楚,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你那个臭脸,我梅子也是男人,你当个庭长好不得了吗?你有本事来把我的歌舞厅给我封了!”
梅子指着暮春鼻子,他的酒杯在暮春脸上来回摩挲,他的声音吸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小青年,“好,有脾气!”大厅里的小青年们鼓起了掌,暮春气得拔腿就跑。
“婆娘就是不能太惯了!”后面传来梅子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