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历来喜欢自己收拾房间,最好还伴有音乐。她有一个小习惯,就是每次都会变化某些东西的位置,因为这样才有新鲜感,会让人耳目一新。
收拾旧物的时候,雪枝看见一个小透明袋子,巴掌大,质量很好的样子,因为袋子虽小,但很厚。袋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豆子,形状饱满,色泽鲜艳,如果再透明一些,大概就是一颗红宝石了吧!雪枝隐约觉得这是一颗红豆。这是我的吗?雪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保存着这么一颗红豆,还如此小心翼翼。
第二天,雪枝的小学同学打来电话,问雪枝愿不愿意去参加下周六的同学聚会。雪枝犹豫片刻,婉言拒绝了。
唉,似乎没有想见的人呢!也没有可以彼此聊天的人。
雪枝的小学还没有像现在一般普及手机,没了联系方式,自然联系就淡了。
但这个电话让雪枝某些遥远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大概是小学4、5年级的时候,来了一个转校生,是个小男孩儿。当然,这是长大后的雪枝的视角。那时候雪枝也只是个小女孩儿呢。雪枝已经记不清了,她对他的映像只停留在6年级。直到现在,雪枝依然能清晰记得他的某些习惯,数得出他的优点。
他很爱笑,鼻尖上有一颗颜色淡淡的小黑痣,于是雪枝觉得他笑起来就像一个偷了大米的好老鼠。雪枝经常这样认为。因为他很聪明,也很可爱,浑身透着机灵,是好的老鼠。
他喜欢和女生一起跳绳,踢毽,玩123木头人。他特别聪明,能猜到数学老师出的题目。他写字也很好看。他个子不高,但却比雪枝懂得多得多。
在一个秋意渐浓的午后,阳光明媚,他把雪枝从教室里交出来。他手里捧着一块半透明的东西,小小的,雪枝根本没有见过。他把手捧紧,露出一条缝,问雪枝有没有看见他发光,雪枝充满好奇的使劲儿点头。他告诉雪枝,这是琥珀,里面还有死了的标本,只要把它放到太阳底下,晚上就会发光。
雪枝似懂非懂,这样神奇的宝贝可以借我玩几天吗?雪枝没有说出口。
而现在,雪枝很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12岁是雪枝年少的梦。
那年,恰逢春季,花朵缤纷。学校旁边住着一个奇怪的老爷爷,他自己用竹子修了一间房子,房子旁边种了好多花,都是大家见过的和没有见过的,大都叫不出名字。大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里的花被雪枝这群小学生觊觎了。偶尔假装路过的摘花变成了明目张胆。
于是在一个凉爽的下午,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去摘那些花。后来,被老爷爷发现了,他抓住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原朗。
他追到学校里来,质问大家为什么要摘他的花,严厉指责,要大家赔偿。每个人都被老爷爷吓得说不出话,空气安静极了。
虽然雪枝感到有点害怕,觉得事情有些难以解决,但还是抽空在想,为什么原朗那么倒霉,只抓住了他。为什么不跑呢,平时玩游戏的时候不是跑得挺快的吗?雪枝似乎有点恨铁不成刚。
长大了的雪枝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当时的自己真幼稚。顿时又有点懊恼当时的自己情商真低,都没有去安慰受到惊吓的原朗。虽然当时原朗并没有被吓哭,但是一定很难过吧!
不过很快,动静被老师听到了,老师跟老爷爷说了几句话,雪枝记不清是什么了,只记得后来那个老爷爷不见了。大概他也只是想吓吓我们这群小孩子吧!
这些事,雪枝都记得,唯独忘了那颗红豆。
直到初三,雪枝才知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红豆寄相思,6年级的原朗知道吗?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呢?当时他是怎样送给我的,当时的他说了什么,12岁的我为什么会将它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这些问题,雪枝都一概忘记了。
6年级的雪枝和原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后来初中去了不同的学校就读,再后来在同一所高中,同一个年级,同一栋楼,雪枝读理科班,原朗读文科班,雪枝在压抑的教室里题海奋战,原朗从高二就开始做美术生,轻松自在。
哦,想起来了,原朗画画也很好看。是吗?好像也不记得了。但原朗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小时候他就比雪枝聪明,成绩也比雪枝好。
高中三年,他们碰到过一两次,是歌词里的“熟悉的陌生人”。原来,熟悉是相对的,只有时间说了算。他们拥有的,只剩下了曾经的记忆,还有那颗被遗忘的红豆。
什么时候让原朗画一幅画送给我呢?雪枝想 ,一定很好看,我会好好保存的,比那颗红豆保存得还要好。
但雪枝很难再见到他。偶遇永远比刻意的寻找更加容易。
曾经,他们拥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现在,又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当然很难。原朗在学校外面学习画画,雪枝在学校里面随着成绩苦苦挣扎。怎么会遇见呢?
原朗是不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和女孩子玩呢?是吧!应该玩得很好。
雪枝在犹豫要不要去他的班里找他,问问他的同学,要他的联系方式。
要不要去呢?雪枝想。
后来,就没有时间了,雪枝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高三的尾巴把雪枝弄得头昏脑涨,雪枝再也无暇顾及原朗的画了,或者说原朗。
后来,高中毕业了。
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过往,成为雪枝一场无疾而终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