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张爱玲这般生性凉薄的人,活得清醒,才能适应长久的孤独

国内知名学者夏志清评价张爱玲的时候说过一段话:

张爱玲应该是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要的作家。仅以短篇小说而论,堪与英美现代女文豪曼殊菲尔、安泡特、韦尔蒂、麦克勒斯之流。相比,某些地方她恐怕还要高明一筹。


张爱玲能和简·奥斯汀一样地涉笔成趣,一样地笔中带刺;但是刮破她滑稽的表面,我们可以看出她的"大悲”——对于人生热情地荒谬与无聊的一种非个人的深刻悲哀。

很多人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却不喜欢她的为人,喜欢作品的人觉得她对于人性的刻画入木三分,把人性看得很透彻。不喜欢她的为人是觉得她生性凉薄,对于朋友、家人也是如此,母亲在临死前要见她一面,她狠心拒绝了;临死留下的遗产宁可给了朋友,也不愿留给弟弟。


大家都说,如此凉薄之人,找不到第二个了。



在张爱玲的很多作品里,字里行间渗透的都是人生的惨淡,亲情的凉薄,在她的作品里,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愫,尤其是亲人、朋友、爱人之间的,都是没有的温度的。网上说,一个生性凉薄的人,是很难写出有温度的文字的。


在我看来,就是因为生性凉薄,活得清醒,写出来的文字才触动人心。在《金锁记》里,曹七巧对儿子儿媳的精神虐待,在《第一炉香》里,葛薇龙在浮华世界里的堕落,在《第二炉香》里蜜秋儿太太对女儿的过度保护,对女婿的捧杀,《半生缘》里姐妹、母女之间的欺骗、利用等等这一些都让人感觉到触目惊心,读完之后感慨,人性如此这般不堪。


太清醒的故事,总是让人感觉到一身寒战,太冷,太凉,把人世间的一点光,一点温暖,都笼罩起来了。


然而,我却深深迷恋着张爱玲骨子里透着的凉薄和清醒,她把情爱、把人性看得很透,因为看得抬头,所以清醒,因为清醒,所以如此凉薄。


《金锁记》里写的是一个典型的封建伦理统治下的欲望悲剧。曹七巧原来是麻油店铺老板的女儿,因为姜家二少爷是个残疾,官家的小姐们都不愿意嫁给他,所以就找了出身低下的七巧做正房少奶奶,让她死心塌地的服侍二少爷。


刚开始的七巧没有丈夫的爱,也没有家世背景,虽然有着少奶奶的名号但却不受姜家的人待见,整个姜家无论大小人物都看不起她,长期缺钱缺爱的背后是七巧婚姻悲剧和人生悲剧的重要源头。因为在后来二少爷病故,她争得了一大笔财产,从此沦为金钱的奴隶。



长期的煎熬之下,七巧变得心灵扭曲,变得尖酸刻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不可以得到,因为自己没有爱,就破坏儿子女人的幸福,破坏儿子、儿媳妇的婚姻。


在她生命的结尾,张爱玲写道:“他知道她儿子女人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他,她娘家的人恨她。她摸索着腕上undefined的翠玉镯子,徐徐将那镯子顺着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推,一直推到腋下。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滚圆的胳膊。


七巧的一生可用一个字概括”争“,争钱,争爱,但她都输了。用毁灭别人的方式来满足自己,弥补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到头来一场空,众叛亲离。



我第一次读完这篇小说的时候,我陷入很深的思考。一个人或许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选择自己的家庭,但是一定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无论我们曾经受到过什么伤害,我们都不应该把那种伤害强加给别人,通过一样的方式报复别人,不是弥补自己,反而带来更大的伤害。只有当你选择善良的时候,才能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未来。



张爱玲的另外一个典型《倾城之恋》里的范柳原和白流苏,这是一个发生在战乱中的香港和上海的故事,因为特殊的社会环境背景,所以小说的叙述增加了一种悲壮的感觉,故事也因此更为动人。


倾城之恋的结局大概是我看的张爱玲小说里解决算美好的故事了,白流苏早早的结了婚,之后又被离婚了,她只能回到娘家,被各种冷嘲热讽,被哥嫂败光积蓄,最后还被他们嫌弃,在这个故事里,最开始的白流苏只是为了逃离那个家,逃离那些自以为是的亲戚,给自己找一个归宿,获得经济上的安全。范柳原是为了游戏人生,为了恋爱而恋爱,他觉得白流苏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想要得到她,而不是娶她为妻。



有人说,白流苏和范柳原都是聪明且自私的人,在爱情这场游戏里,谁都想赢,不想输。他们相互试探,互相伤害,势均力敌。第一场的博弈中,白流苏输了,她心灰意冷的回到伤害,准备的就这样过完一生,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自己的家,经济上的安全,不想再受到娘家人的白眼和嘲讽,这一切范柳原是可以给她的,所以她不想输,不服输。她在赌,赌她在范柳原心里的吸引力,赌他们的未来。


最后,她赢了,范柳原愿意给她一个家,白流苏终于成了范太太,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其实我一直在想,白流苏是真的爱范柳原吗?爱情或许是有的,但是白流苏更爱她自己,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范柳原能够给她想要的一切,而爱情不过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范柳原爱白流苏吗?也许是爱的,只是他的爱情没有到要给她一段婚姻的地步,所以他一直在犹豫。


文中说:在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毕竟若不是突发战火,范柳原一定已经登上了去英国的轮船,奔向属于他的广阔的,没有白流苏的世界了。所以说,在那个战争年代,受到利益驱使的两个人,很难谈是否有爱,而范柳原选择了白流苏当妻子,无疑是是为了获得稳定的归属罢了。



以前总觉得要做一个心中有爱,有世界,积极向上的人。可是在这个时代洪流之下,我更愿意做张爱玲这般清醒,凉薄的人。因为只有我们足够清醒,当我们对生命的真谛了解得足够透彻,当我们认识到世界其实很大,而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想要改变世界,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只有活得清醒,才能适应长久的孤独。张爱玲的作品里透着清醒、凉薄、睿智,她的人生亦是如此,或许是高处不胜寒吧,她的人生里总有一丝无人理解的孤单和悲凉。遇见那个懂自己的人,便开始不顾一切,低到尘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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