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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米悦,大龄32,帝都某著名小说APP签约作家,已出版1本奇幻小说。按照网站小编女神的话,我经历无数个熬夜与早起,从默默无闻的小码奋斗到APP接客头牌,生命历程无比精彩,对码字是真爱。
说对了,本姑娘平时没什么爱好,除了码字,码字,再码字,就是在人气暴涨时对着APP里所有的作者和编辑喊一句:楼上楼下的姑娘,出来接客啦!三十二而立,谁说人老珠黄花颓?本姑娘的得意春风才刚吹起。
可是,有春风也有婚风。
老妈在电话、微信里一天念叨我不下三次:死丫头,别整天瞎想乱写啦,该找个男人嫁了。妈像你这个年纪,你都学会打酱油啦!你看看你,到现在连个婆家都找不到,你是要上天啊?!妈改天带你去上海中心大楼看看,还有多少32岁的姑娘像你一样单身?你是要入地啊?!那你要是不嫁人,我就一掌劈死你吧。丫头,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生孩子... ...
唉,也曾想过择男而栖,身边倾慕者众多,不乏浊世佳公子。挑挑拣拣,数数手指脚趾,有情郎里,发小陈康算是最好最专的。
他大我两岁,海归软件工程师,家资富庶,回国前每天电话我两次,回国后来北京追我六年。
为了追我,他冷天煲汤,热天遮阳。大姨妈来时,他就是小姨妈,洗衣做饭自愿做家庭主男,温情专一如初恋,贴心胜过卫生巾,每周创意惊喜礼物不断,各种包包裹裹毛绒玩具堆满我房间。
可姐还是没从他。
我妈发微信说,你就从了阿康吧,妈看着他长大,这孩子从小知道疼人,依妈看,很不错。
闺蜜对我说,拜托,陈康是所有女人的白马王子家居好丈夫,你可别错过。
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姐的那个菜,别选错。
真的就像一道菜,色香一流,可还是强忍着放下筷子。
并非我眼界太高,也并非阿康不够优质。
对他感动满满,也曾想过要闭眼默许点头。
好吧,理由很模糊。
只因鼻子里还少那一味,也许是他太温柔而我太汉子,互相HOLD不住。
哲人说,女人是挑剔的动物,我自然不例外。
深夜,对阿康所有的心动,在扪心自问时都化作一种不情愿的妥协。
半睡半醒之间,潜意识里总有个温柔无比的男中音磁性满满地对我说,米悦,他是很好,可是你真不爱他,你爱的是我,千万别... ...
就不妥协!
于是,对不起,我在阿康带着围裙跪地献钻戒表白时对他说,你非我所爱。
我也看的出来,这几年,他是想方设法对我好,人也聪明,不放过每一个我被感动的瞬间。
比如这一次,在我去外地出差回来进家门前,他悄无声息得为我做了一顿法式大餐。
面对我这样的吃货,这手段杀伤力太强。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面对真的很爱很爱你的人,即便是你无心的一句话,或者不经意间随口的一个小愿望,也可能会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使命。并以此为荣。
我好像说过一次,想在家边吃法式大餐边看法国文艺片。
说这话的时候,好像真的在看一部法国电影,可惜忘记了名字。
不过,我牢记得他对我的大小感动。数了数,第11次。我还算有点良心吧。
我接着对阿康说,我们可以做铁哥们儿,原谅我。
他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可以,没关系。但是我保留追求你的权利。
我说,我想把你追我的事写进小说里。
阿康依旧说,写呗,没关系。
可是我有关系!
3个小时以后,看到阿康追我的感天动地,一票女神粉丝在读者群里纷纷爆照:来来,米悦姐,多好的金龟婿,惹人欢喜又专一。你不要,介绍给姐们儿吧!
我说好,我的读者就是我的亲姐妹儿,你们要啥我都给!
我把阿康的微信、手机全盘奉出。
结局很悲惨。阿康的电话被打爆,微信被疑似煽动闹事组织联络人遭封号。
后果很严重。
本来说好了,那个月我负责写书,他和小编一起过来合伙,一个做菜,一个煲汤。
结果这哥们儿气的发疯,手机关机一个礼拜不理我,连QQ上都隔空写着,米悦,你个二逼,就害我吧,我保证你1个月吃不到我煲的汤。你大姨妈来,我也不管你了!哼哼。
万万没想到,我的粉丝随着阿康一边倒,对我开始声讨。
那天打开微博一看,下面全是关于阿康的留言。
那啥,小米啊,你这就不对啦,怎么可以欺负康康呢?
那啥,悦悦啊,不是姐说你啊,好好的康康,你看被你折磨成啥样了?
那啥,大米悦,我跟你说,康康要是不高兴,我就不关注你啦!你得给康康道歉!
更多的姐妹儿则起哄:米悦、康康在一起!在一起!
米粉瞬间变康粉。
我这个憋气啊!我无奈啊!我在微博里面喊,我道歉,我有病,姐姐们,妹妹儿们,女神们,我错啦!
可是真的抱歉,阿康,我还是无法和你共度一生。想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阿康第12次向我表白了。
那一次,我起床太晚,担心赶不上去广州的飞机。阿康不顾车多路堵,在一片尘土飞扬的怒骂声和喇叭声中,连闯2次红灯飞车送我到机场。
我也明白,他是真的爱我,不然就不会这样连续几年百折不挠对我穷追不舍了。这一次闹得,以后可能连车也开不成了。
不对。是富追不舍。他还蛮有钱的,不然就不会大小礼物不断,堆满我的房间,让我理还乱,不整理更乱。比如,这一次,他又玩魔术般得变出一个戒指。
他平静得说,这一次为什么?
我想对他说,只因我无法学会爱上你。可我却沉默了。
我也有点恨自己,我为什么就不爱他呢?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我偏偏没感觉呢。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的坚守和拒绝都是在等一个人,或者说,只为梦中的那个人。
看我没有回答,阿康默然,转身离开。
机场人声如潮。
我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阿康走出10多米远,站住了,然后转身看我。
对视5秒,我只说了3个字,对不起。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应该是看懂了我讲话的口型吧。
阿康突然冲我大喊,米悦,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追到你爱上我为止。
你不是我的那个他。我不忍再伤害他,我心里这样说,转身去过机场安检,我笃信第六感,我的那个他会来。
宝马香车也好,轻风玉步也罢,王子也好,凡夫亦妥,终归是我想要的他。
他若不来,我就等。
回到北京,码字、灌水、和闺密王府井逛街,独自偷欢泡吧后海三里屯,生活淡然很平静。
直到有一晚,他真的来了。
真的是痴人说梦,我们相遇的场景和时间够奇葩。
那日我码字至凌晨1点,挑选并回复了几个姐妹儿留言。思绪尚未掐断,困倦,望着别墅外的星星点点放松双眼。
我带着一股淡淡的二憨笑意淫,晚睡的人很多,有可能是煲剧,也有可能玩游戏,有多少人如我这女汉子一般奋斗努力?
想着这些,我展颜,坐在宽厚的沙发椅上,点根mild seven,倒上一杯法国小红,自斟自抽自饮,惬意。
深吸一口吐出,眼前烟雾缭绕,想起阿康在我耳边常凶神恶煞得念叨,三十而立戒烟戒酒戒煲剧,否则容易断经!
好吧... ...我掐断了烟,闭上眼休息。
为何又想到阿康?虽然穷追不懈,表白12次,可我早已对他打过好人牌,为何现在又在牵扯我的脑神经?
女人就是矛盾的结合体,再强悍的女汉子,面对无暇的追击也有松懈动心的时刻,我自然不例外。
当然,还是不爱。
可是我真的三十二岁了啊,天啊!女汉子三十岁啦!找不到怎么办?那个想要的他什么时候出现?
想得太多,累。累了就睡,随性洒脱,我本就常常睡书房。
作为一个奇幻小说作家,我相信,是丰富的想象力导致我常常做梦。比如,幻想下一本书超过那啥叔的那啥几体。
梦多不为过,只是这次的梦和以往不同。梦境如此朦胧却又逼真,难以置信。
梦中的场景是一家咖啡馆,馆内的装修古朴奢华,古桐木的桌子摆在大厅中央,四周书架上古今图书琳琅满目。
等等,唯姐呢?波哥呢?我怎么闻到一股浓郁的查令街十字路84号书店文艺范?
橱窗外的大街同样冷清,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我坐在椅子上喊,喂,请问,有人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喂,有人吗?没人理我,我可要偷书啦!
一般而言,人意识到做梦,梦即醒,可我还是沉浸在梦中。奇怪。
有啊!女神,您的咖啡煮好了。
我转身,一个陌生男子端着热腾腾的咖啡向我走来。
卡布奇诺,他吐字如兰温柔像海绵。
走近了才发现,年轻,阳光,笑容里有韩庚八颗牙的帅气。
目测身高1米8!
这是梦吗?怎么可以这么美?
还没等我问他,帅哥就主动告诉我,这里是梦境咖啡馆,而他是这里的老板兼服务员兼咖啡师傅—梦先生。
光杆老板啊!
可能是太帅了,男服务员比他不过气急而去,女服务员求爱不得带伤惜别?
我胡思乱想,又心说不对啊,我怎么还没醒啊,我被困在梦境里了?脑海中不禁泛起一连串恐怖电影经典桥段。贞子、德州电锯、猛鬼入梦... ...
七分惊讶,三分惊悚,我正害怕加怀疑,想喊救命来人啊,他却对我说,米悦小姐,不要怕,梦咖啡馆来自你的梦,你的梦若在,我便在,你的梦若不再,你便只能下次再来。
看着他眉目间那股优雅和善书卷气,我忍住不喊。
美的观感可以消除惊恐。
绝对是真的!
女人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前一秒还在质疑,下一秒,我对他已满是好感和好奇。
梦也可以这么美,真难得。既然出不去,既然这么帅,就聊聊。
不知不觉,我们聊文学,谈艺术,从荷马史诗谈到围炉夜话,从郑板桥的画谈到贝多芬的曲,从荷马、但丁、泰戈尔到李白、白居易和徐志摩,他的学识渊博却又不乏风趣幽默。
更令人惊讶的是,我们都很喜欢木心的诗。特别是那首《从前慢》。
一生太短,只够爱一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有扑过去推倒他的冲动,我醉了。
让我如此着迷,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奇男子!好一个梦先生!
我承认我是花痴,倾心了,沦陷了,管他梦还是现实,喝着他煮的咖啡,望着他的一言一行,幸福无比,我甚至忘记这是梦境了。
我饮尽杯中的咖啡,又止不住扪心自问,是梦吗?好希望是现实啊!
梦先生起身帮我去续咖啡,接过我咖啡杯的时候,他的中指和拇指碰了我的手腕,有触电的感觉,我赶紧松开手,我闻到风中有股淡淡的男士青草香水味。
回头偷偷看他,连背影都是那么帅。
秒杀阿康。
阿康好可怜啊。唉,世上总归有人是可怜的。我安慰自己。
这是梦啊,我想掐自己,我这是傻了,还是疯了!
等等,梦终究会醒,我是被手机震醒的。
晕倒!梦先生还没回来,我还没跟他说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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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惺忪睡眼,徐冉给我打电话,她还没开口说话,我就清清嗓子开骂,我说死丫头,我这正做着美... ...
没想,我的话被她打断:姑奶奶,我按了半天门铃你都不开,这都几点了?那些粉丝女神非得把咱俩撕了炖粉条才行。
天啊,我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穿着睡衣开了门,徐冉风风火火的跑上来,随手丢给我一包卫生巾,快点换!
我在梦境中流连忘返,现实中还有一个新书签售会。
当然,你猜错了,徐冉不是我大姨妈。
说实话,不找死党闺蜜物质互助加情感互慰,在前线城市简直混不下去。
她就是我说的网站的编辑兼闺蜜,和阿康一样,也是我的私人保姆。
简而言之,我码字,她推广,合力打天下。
徐冉总说我们是互为被吃的关系,就像飞鸟与鱼。
相识以后,我什么都听她的,除了嫁给阿康。
坐上徐冉的车,她一阵叮嘱:一会儿在读者和媒体面前要保持形象啊,千万不能抠鼻子啊... ...
我随口应付,好啦好啦,啰嗦!
我整个人都半睡半醒之中,对梦先生意犹未尽。
签售会的现场极其火爆,买书的人接踵摩肩,有人高喊米悦、阿康,在一起!
徐冉在旁边微笑着接过女神读者和男神读者们送的礼物和花。
我坐在那里售书签名,米悦两字签地龙飞凤舞霸气侧漏。好敬业。
我们爱读者,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衣食父母。
看着来买书的读者们络绎不绝,满意而归,我在想,下一个买书人是谁?是不是梦先生?
可是人群瞬间静下来,像是阴兵借道,接着我听到徐冉惊叫了一声。
我起身,看到一个六层的大蛋糕随着推车移过来,一张英俊的脸从蛋糕背后闪出来。
陈康。
用心追我且百折不挠的男人。
一个记我生日比我自己记得还清楚的人。
阿康真的很暖心,也惹人爱,只是我依旧肯定,他不是我的菜。
因为,感动不能代表爱。
现在这种感觉更明确,和梦先生做对比,阿康缺少一些让我心动的东西。
也许是我的原因吧?可笑的完美主义女汉子。
看着阿康西装笔挺,踏着红地毯向我帅气走来,听着女神读者们的尖叫,我心里笑,脸上不笑。
阿康的生日祝福给签售会带来一个惊喜小插曲,一切顺利,与12岁的卡哇伊小书迷合完影,堪称完美结局。
徐冉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宝贝你太棒了,下一本书绝对大卖。今晚有个Party,有些人,要认识一下。
我说好。
我明白,作为一个写作者,虽然我宁愿一个人窝在书房码字看片儿玩游戏,可这世间生存之道不免利益瓜葛,要混得好吃得开,就得入世。
无论多不喜欢社交,有些人,一定也要见。
阿康坚持同往,说是要拓展人缘交际面,无非就是怕我被别人占便宜。
KTV包间里人声嘈杂,老的,少的,有钱的男人很多。
徐冉带我拿着果汁,一个一个握手说着你好,都是那一套。
哎呀,大叔,额,不是,这位老总,您攥手的时间太长了吧?马云握没握过您的手关我什么事啊?什么?沾沾财气?我一个写书的小女子,能发多大财?在北京,能活着就不错了。
我的手感真的不好,您没感觉出来吗?我的手都码字码出茧子啦!
我一点都不白,您没看出来吗?我是被徐冉逼得连续做了1个礼拜面膜了。
以上的话,我想说却不敢说,不能说。
徐冉看我一脸不情愿,一个劲的冲我使眼色外加威胁表情包轰炸,那意思是,死丫头,你得忍着啊!你不忍,得罪人,一会儿我就撕了你!
幸好阿康勤王救驾及时,他拽住那个大叔一阵猛灌酒,我才得以解脱。
阿康一边灌他还一边说,哎呀大叔,我可见到你了,三生有幸啊!我太佩服您了,您太厉害了臂力惊人手机忒大... ...
阿康,你勤王救驾有功,本姑娘决定,一会儿跟你握爪!哈哈!
不是没有遇到争相送包包首饰的五陵年少,也并非没有见过手捧钻戒金银的业界大佬,只是姐都不爱,有些钱有些饭,姐可以自己去赚。
终于引介完了,手里的果汁也喝的差不多。
有点累,各位老板,小女子先行便告辞,恕不奉陪醉生梦死。
当然,以上这些话都是心里话,在我嘴上都打了XXOO了。
真说出来,徐冉一定跟我急眼。
阿康开车送我回家,他最终还是托关系拿到了驾照。想起上次飞车送我去机场,我就感动。
可是,看看身旁温情满满得他,望着一轮明月当空,心里还是梦先生。
阿康,别怪我,是那种相遇太美好。
可是,梦先生,即便遇见你我再惊喜,也难以驱除我内心的怀疑,为什么你会到我的梦里?
梦先生,我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要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从何处而来?又将到何处而去?
梦先生,今夜,你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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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后坐在书房里,听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我渐渐入睡。
果不其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咖啡馆,还是那股熟悉的查令街十字路84号文艺范味,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等等,这难道是连续剧啊?我去!
不对,是连续梦。
和上次不同,我的面前已经放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也早已坐在对面等我到来。
耳边依贝多芬的交响曲稍显朦胧。
我说,其实,你知道我要来。
梦先生说,你终究会来。
我毫不客气,你到底是谁?
他微笑,这里是你的梦,而我,是你的梦先生。
我问,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他说,何必纠结于此,外面的世界是你醒时的梦,而这里,是你睡着的现实。
我又想问,你到底是谁?
可是没等我说出口,他却抢先回答。他说,我是你的梦先生。
我说,其实,在我说话之前,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你知道我的想法?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说出来?
他说,说,总比不说有趣,更何况,一个人说太冷清。你又在想,我比他帅,是吗?
我最终无奈,我真得承认,这真是我的梦。那一刻,我又在拿梦先生和阿康做对比。
气氛有些尴尬,我失去继续刨根问底的心思,便和他聊别的。
比如,我正闭门造车的奇幻小说。
梦先生不愧是梦先生,拥有梦一般广博的知识。他对奇幻小说见解独到,对我的写作给了很多颇有新意的建议,我一一记在心底。
一边聊,我一边祈祷,梦醒时分,千万别忘掉他说的话。
感谢梦与梦先生。醒来时,我依然清晰得记得梦境里的每一个闪光点,赶忙坐在电脑前,一一记下来。
说我女曹操也罢,可我还是内心疑惑。
为何两晚会在同一个梦境遇到同一个人?
为何我做梦听到的音乐和睡觉时一样?都是贝多芬?还是同样的几首曲子?
我在百度知道里面查,在天涯论坛上问,甚至去查GOOGLE里的外文资料,在网上咨询协和医院的心理医生。
回答问题阐述观点的人鱼龙混杂,有专家、学者和吃瓜群众。
面对这种重复梦境想象的解释千奇百怪,有灵异说,有医学说,有心理学说,看得我冷汗直冒。
不过,说法千奇百怪却殊途同归,归结一点,说我有病?他们才有病呢!
又一想,自己这梦不也很好嘛?一个堪称完美男人的梦先生与我彻夜畅聊,为我写作锦上添花,他人求之不得呢。那就不要大惊小怪啦!
那就约会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白天闭门在家写小说,晚上幽会梦先生。
梦先生每晚都会在查令街十字路84号一样的房子里面等我,他会调制各式酒类,甚至会煮茶给我喝。
天南地北,品茗谈书讲诗聊音乐,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梦境里的那些天,是我这一生最快乐最难忘的日子。
其实,我能感觉到梦先生对我有意,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情愫,可他在我面前总是谈笑风生一本正经,多少次我希望他过来抱我扑倒我,可是他却笑一笑,满脸红。
于是我说,梦,梦,你这么有才这么帅,一定要好多女孩子喜欢你,想让你做他们的男朋友吧?
梦先生大笑,没有啊,没有女孩追我。
我说我不信,你这样的男孩,要是在我的世界,肯定遭到疯抢。
他说,真没有。真没人追。
我说,为啥呢?
梦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你的梦就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我羞赧的低下头,不说话,我发誓,梦先生,你下次要是不抱我,我一定扑倒你。
可是想归想,我还是装的淑女一点吧。免得把人家吓到。
我理解自己,多汉子的女人在自己倾心倾情的男人面前也会瞬间变淑女。
在他的帮助下,那部奇幻小说的写作进程出乎预料的快,仅仅1个月便已完成十之八九。
在那部小说里面,我讲述了两个世界的故事,一个世界是现实世界,另外一个世界是梦境世界,现实世界中的人物很少,有我、徐冉和阿康,梦境里的人物很多,包括我和梦先生。小说里面,梦境中的人可以通过一条黑暗时空隧道走到现实世界中来。而现实世界中的人,也可以通过做梦和梦境中的人相会。
什么?盗梦空间?抄袭?拜托,这是我原创好吧!做梦是每个人的权利。
马云不是说过吗?梦想是要有的哦,万一实现了呢?
于是,我决定,给这部小说起名为《恋上查令十字街84号》。
在小说的开头,为了激发读者的读书欲,我写道:“黑处有什么?有你的梦!梦里有什么?有你未曾探寻到的真实秘密!”
没辙,这年代,愿意坐下来看书的人太少,愿意认真看本姑娘小说的人更少。于是我在书里写道,亲爱的读者,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神男神!
在那部小说的结尾,我让梦成为了现实,让梦境中的恋人走到了真实的世界。
书名有了,书也快写完了,就要告诉编辑。
为了酬劳我的码字之苦,徐冉自告奋勇要来我家做顿大餐。没有想到,开门时却是两个人来,跟屁虫阿康自然要来做煲汤蹭饭男。
只是没有迎来小伙伴的恭喜恭喜,他们看着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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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异口同声说,天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忙码字和幽会梦先生,这些天匆匆洗脸刷牙都在夜间,我平日又为了增添灵感,喜暗不开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容貌有如此变化。
转身去看镜子,才发现自己面黄肌瘦,两眼乌黑。
他们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故作委屈得说,写作累的,熬夜加保养不善再加月经不调。
徐冉说不可能,以前的时间再紧,你也不会累成这样,绝对有问题。
阿康也说,丫头,你这人命关天,你要交实底啊。
我想,面对好闺蜜和铁哥们儿,就要说实话。
又加上内心怀疑和恐惧,也挨不住刨根问底,我终于道出了梦与梦先生的事。
于是,没有吃成大餐,阿康和徐冉直接火速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面对年轻美女心理医生的小摆钟催眠,我非但没有睡着,反而无限清醒得反言,医生,你的表针时间比北京时间慢了3秒钟。医生,你有眼屎,你昨天肯定没睡好,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我又拿起手机给心理医生看,你看,真的是3秒,怎么样,我的手机准时吧。
心理医生气的直发愣,她慌乱间去抹眼角,并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末了,那医生对我的闺蜜和铁哥们儿说,抱歉,她的潜意识里面有股力量,让我无法催眠。恕我无能,你们另请高明吧。
连续找了几个京城名医,无果。
阿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松软,神色跟着憔悴几分。
徐冉对我说,姐姐,要是再看不好你,我就真的跪了。
我说,你别,要跪也是我跪。
我真的跪了,跪在寺院。
阿康和徐冉带我沐浴更衣焚香礼佛,请慈眉善目肥头大耳的老法师帮我消经念咒祈福。
老法师念念叨叨,边敲木鱼边做法事。
完事以后,他对阿康和徐冉摇摇头说,这位施主却是消瘦了些,只是老衲也尚未看出什么端倪,并未发现有什么邪魔作祟。
我抬起头,对老法师说,法师,小女子发现了一端倪,不知当讲不当讲?
法师说,女施主发现何物?只管道来无妨。
我说,法师,你牙上有块肉丝,还有一块韭菜叶子。
法师吓得连忙闭嘴,转身跑到佛像后面去抠牙。
无奈之下,徐冉求着阿康顶着粉丝爆减的风险,托关系走后门将我送进了医院的骨科。
我住骨科,却去神经内科和心理科看病。
没办法,要遮盖一下,没人愿意看神经病人写的书。
可是第二天,我就出院了。
因为住院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又梦到了梦先生。
这一次,梦先生说,走,我带你出去玩。
咖啡屋不见了,寒风乍起,我们穿了厚厚的防风服,眼前飞雪漫天碎琼乱玉,身后一处山野村落,几只狗狗围在身边。
抬头向远处看,一片白皑皑的雪山巍峨矗立在眼前。
我问他,这是哪里?他说,尼泊尔,喜马拉雅山。
我又说,干嘛带我来这里?
他说,带你来透透气。去珠穆朗玛峰。你做梦都想去攀登的。
这的确是我的梦想,从初一地理课上听老师讲了世界第一峰开始,我就想去攀登的,这是我心里的愿望,我不敢说出来,因为太难实现了。可是梦先生怎么知道呢?
对了,他说过,我的想法他都知道。这是梦境啊。
我们带好装备,开始爬雪山。我也奇怪,本来我最近几年熬夜写小说,身体差了好多,平时爬个楼梯都喘气,可是,现在爬雪山好像很轻松啊。好像年轻了几岁似的。
又一想,梦里总是心想事成啊。
可是,爬到10分钟我就爬不动了,不是累,是我缺氧。
梦先生只有背我下山。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男人背过了,上一次趴在男人背上,还是我小时候。那时候爸爸接我放学回家,雨天路上泥泞,我就闹着让爸爸。爸爸背着我回家,我还让他给我讲故事。
想着想着,眼泪出来了,那时候爸爸的身上有浓浓的烟草味,不像现在,梦先生的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水味。
好宽厚好温暖的背啊。这到底是不是做梦啊?
我又闭着眼碎碎叨叨得问他,梦先生,你是不是背过很多女孩啊?
他笑了,你不是缺氧吗?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他又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啊,你是我背过的第一个女孩。
看他走路很吃力,我十分不好意思得问,我是不是很重?
梦先生连忙说,还好还好,你就想象自己轻一些,千万别把自己想象成胖子,不然我就背不动啦!
你坏!我嗤嗤笑着拧了他肩膀一下。
哎呀,他喊疼。
我心里又不是滋味了,他知道疼,他有感觉,他是这样鲜活,可是他并不生活在我的世界里,他只是在我的梦里。
我好恨,上天,为什么要让他活在我的梦里呢?
见我不说话,梦先生说,其实,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你。
我莫名的哭了,我心里恨,恨梦先生,我朝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我心里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好?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可你却只能在我的梦里出现!
他忍着,没吭声。
那段路其实很长,可是却是我记忆里最短的一条路。
我好希望他就那样走下去,让我一直趴在他的背上。
毕竟是下山的路,两个人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
还好刚下的雪厚又松软,没有受伤。
在山脚下背风处躺了好一会,看着我缓过气来,梦先生长舒了一口气。
我在想,这梦做的可真长,连缺氧眩晕都如此真实。
梦先生说,没过够瘾吧?
我说是,真没过够瘾。
梦先生就说,那咱们玩雪吧。
说完他露出一股坏笑,一把雪往我头上扔。我尖叫,反应过来,往他身上扔雪。
那场梦,我们撒欢地玩,很开心,打雪仗、堆雪人、滑雪、玩狗狗。
那里的狗狗很可爱,看到人搓巴掌,就跑过去舔你的手,好像恋人对着自己的手哈气一样。
玩的累了,坐在雪上喘气休息。
梦先生冷不丁得对我说,米悦,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看着他,说,为什么?
他看着我的双眼,目光如同踏雪而行的阳光,温暖得可以将我融化。
他说,因为你需要休息。
内心有一种忧伤升起,好像感觉到要发生什么。我很难受,钻心的疼。
我说,你骗人。
你真的需要休息。
梦,吻我。
他吻了我。
这真的是我的愿望,我没说出口,他就做了。
然后,我感到一阵炽热的火。
我倒退数步,惊恐万分,梦先生在燃烧,他在雪地里翻滚,哀嚎!
我想救他,可是我半步难行,不仅如此,我的身体好像被人拖着一样,往后退。
我距离梦先生越来越远,只能干瞪眼看他在火里挣扎。
我哭了,撕心裂肺。
醒来时,我的病号服领子被泪水打湿了。隔壁床阿姨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闺女,有啥想不开?跟阿姨说啊,女人这一辈子啊,不容易,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很难过。我想,这就是梦,不是真的,我今晚就又会见到他啦。
我觉得,下一次,梦先生会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他应该还在那个咖啡店等我,等我一起喝咖啡,谈书聊音乐。
我想我是习惯了梦先生的存在。
我理所当然得将梦先生当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是寄生在我梦中的恋人。
我不能没有他。
那天晚上。我等啊等,等到8点、9点、10点、11点,12点,凌晨2点......
睡不着,我吃了1片安眠药,不知熬到几点,终于睡着了... ..
可是我并没有做梦,也许做了一些记不起来的梦,只是没有遇到梦先生。
第二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徐冉接我出院。
回到家里,我在书房里面等,可是过了好多天,我都没有等到梦先生。
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记不清的梦。
梦先生,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等?继续等。拒绝了那么多人,拒绝阿康那么多次,已在冥冥之中等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出现了又不见我?为什么?!
爱情里,本姑娘最恨得,就是一个等字!
有一天,梦醒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徐冉,我说,陪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