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国内经济发展呈平稳向好之态,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达6.9%,成绩斐然。与此同时,房价依旧呈攀升之势。大学生就业虽面临一定压力,但就业需求总体仍可得到满足。
这一年,女儿美国大学毕业后,在纽约工作了两年荣归故里,顺利谋得一份优质工作,收入可观。
最令我欣喜的是,她有了心仪的男友。此前,我曾有意为她牵线搭桥,怎奈她对人家并无好感。实情是她与同事已情愫暗生,而我却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待她向我道出此事,我与那男孩会面,发觉他一表人才、品行俱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青年。
自此,我无需再为她的终身大事忧心,可以全身心地专注于自己的事啦。
倒过时差,我对公司事务稍作安排,便整装待发,奔赴包头探望父亲。
我踏上了前往包头的列车,车窗外,熟悉的风景勾起了我诸多美好的回忆,更让我的归心似离弦之箭,急切地想要见到老爸。
路上,我脑海中不停地琢磨着见到老爸后,怎样告诉他我交了一位美国男友的事。我满心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与祝福。
然而,当我回到家中,眼前的老爸却让我心头涌起疑惑。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神不再如往昔那般炯炯有神,而是透着几分呆滞,对周遭的事物反应迟缓。苏阿姨轻声说道:“你爸现在很多人都认不出来了,你别太吃惊。”
我轻声呼唤”老爸“,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头来。他努力了半天,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最后也未能如愿。
曾经的父亲高大魁梧,可如今,88岁的他,肌肉已流失殆尽,身形愈发消瘦。脸颊凹陷下去,腮帮子显得格外突出,整个人被时光雕刻成了另一副模样。
体检时拍摄的片子已然清晰显示,他的脑部呈现中度萎缩之状。医生也难以断言病情的进展态势,毕竟在这类病症面前,个体差异显著,有人病情发展迅猛,有人则相对缓慢。
父亲偶尔还会出现幻觉,竟称家中坐着陌生人,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后来频频发生。那一刻,一向坚固的世界瞬间崩塌,我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往日,每次我回到家中,他总会关切地询问我的工作和个人的事,他认为女儿已然长大,我到了该考虑的年纪。
然而此次归来,他已全然无法再与我谈论这些话题。他甚至很少再翻阅报纸,只是象征性地浏览一下。
面对这般状况的老爸,我即便鼓起勇气开口,老爸也无法与我进行有效的交流。我就这样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纠结之中,痛苦不堪。
我预感到,未来我在美国停留的时间会与日俱增。因此,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只要条件允许,我都想尽可能多陪伴他。
所以,那一次我在家乡停留了较长的时间,我每日都会陪他一同散步,为他精心烹制他爱吃的菜肴。
父亲向来最疼我、最偏爱我。以前,对于我的第一段婚姻,父亲始终觉得前夫配不上我,故而他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前夫,那时,我心中暗自提前夫叫屈,觉得十分不公平。
但如今,我才明白,那是父亲对我偏爱至深,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父亲决定再婚也是第一个跟我说的。
他心里一直盼望着我能有一个完美的婚姻,觉得我值得有个幸福的人生,可是太晚了,他的大脑已经沙漠化了,已经无法谈论这件事了。
我和约翰视频时,老爸就在旁边,但他一副漠然的神情,仿佛我和谁说话都和他毫无关系似的,挂了电话后,我对老爸说,“刚才视频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纸老虎,他要来中国看我们了。”老爸一脸茫然地问,“纸老虎?谁是纸老虎?”
“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啊!”我急切地说完,眼泪“哗啦”一下子涌了上来,鼻子酸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堆满了绝望和悲伤,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父亲彻底麻木了,虽然他的躯壳还在吃饭睡觉,但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大脑功能已经丢失了。
“很多该做的事一定要尽早,太晚了,父母就没有办法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啦。”苏阿姨在我身后说。
哎,出征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我去给母亲扫墓,在她的墓前呆坐了很久。
2000年,我从美国深造回来后,有一个老美追我,时常打国际长途到家里,母亲听到我们用英语聊天,就跟我说,“你要是能找一个老外也蛮好的,找一个修养好的,知冷知热的人,妈也就放心了。”
妈妈也是老军人,但是跟爸爸如此不同。
那天下午,春风佛面,一个人坐在母亲的墓前,对她絮絮叨叨地讲了约翰的事情,我说,“妈妈,我知道您一直希望我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如今,您的梦想就要成真了,您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对不对。”泪水蜿蜒而下,咸咸的。
温柔的春风送来了母亲的祝福,远处的夕阳正在一点点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