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少时,父母异,寒暑常寄于外祖。外祖张公,达泽十里,德兼八乡,所居之村者,曰佐龙。依山盘落,东西而分,一水相泽,既水矣,必桥以通,覆水堑桥者,曰佐龙桥也。
桥始道光而筑,几经修葺而成今,其畔有双槐,南北夹峙,俨兵卫也,皆龄三五百,然桥虽历百年而旧新,树则古矣。
时岁末雪止,至晌午,天忽崩之,百里墨浸,万丈乌行,日覆而天抖,云顷而风凛。虽值午而如夜矣,天生异象,必生妖魅,然皆民谚,权作玩笑。
历二时许,仍蓄之,天愈黑,竟不掌灯无以辩时晓。奇之,余伫门庭,叹所未闻矣。
又历时许,集罢,路人渐疏。值此,天象愈奇,翻云覆墨,剑飞刀隐,叱电走火,奔光涌金,时而窜巨龙以东西,时而腾星炬以高低,压繁山而欲裂,抑群峰而将塌,真千古之绝也。
攸忽,金光倒束,破云而敕,随即惊雷一厉,如天裂而地破,一厉未罢,再行一厉,继而三厉至,皆劈桥左之古槐矣。观天色,如缸水之冲墨,似星火之燎原,顿时云开日现,万里晴空,再观古槐,早已形如炭疽,只留一入地之桩,少时,见一蜈蚣缓出,行而停之,再行而停之,复数次,即挣而僵矣。
嗟之!非妖孽者,天不行谴。呜呼!而世间之妖孽者,何此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