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五一假期的一天下午,娟子和好友木子在县城逛街,准备买一套入夏穿的衣服。
逛了几家店铺,衣服还未买到,两人推车闲聊着沿着树荫下的人行道前行。路过一个算命先生的小摊,娟子瞄了一眼,却不成想被那个算命的先生一把拉住车后座“姑娘,等等。抽个签,我给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当真?”木子问道,见那戴着眼镜、拿着卦筒的算命大叔点头,木子直接把车子后支架放下,停稳,推娟子上前。
娟子战战兢兢走过去,算命大叔摇了摇手中的卦筒,里边的几十根竹签上下左右晃动了一番,他把卦筒伸到了娟子脸前。
娟子看了一眼卦筒,伸出手闭着眼捏了一根。睁开眼,她和木子赶紧看抽中的竹签:和筷子一般长短,一指来宽,上尖下窄,顶尖儿是红色签头,紧挨着是“上上签” 三个字,下边的一小行繁体文字看不懂。
算命大叔伸手拿过 ,翻看一下,说“呦,姑娘,你这好签,此生必遇贵人相助,事业有成……”
“哈哈”,不等他说完,娟子和木子都噗嗤笑了“大叔,你忽悠人也得看个对象吧,俺两还高中木毕业里!”转身想走——他说过不准不要钱。
“等等姑娘,你听我说完!”算命大叔提高了点声调。娟子她们两个又转过身,这非得忽悠点钱?娟子心想,看他还能说啥。
那有意思的算命大叔,看娟子一眼,扒拉一下手中的相书和手抄卦解本子,叹了口气说“姑娘,你眉毛修了没有?若是修了都不好说,若是没修,你这眉里可与你父亲不格,大命相克,还有,你家中近两天要有白事!你还是回家吧。我也不问你要钱了!”说罢又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放签。
“天呢,这算命大叔乱绉绉吧”向来嘴快的木子说道,推着娟子就走。娟子心里发毛,摸摸自己的眉毛,还真没修过,这……自己和父亲确实一直相互看不惯,父亲说她死脑筋,认死理,女娃子不顾家瞎跑,还上啥学,都浪费。她看不惯父亲做生意计较蝇头小利,爱喝酒,爱娇惯弟弟,爱训自己,也爱训奶奶。可是,看不惯归看不惯,父亲训自己自己心有不满从来也没犟过嘴,自己看不惯父亲也最多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不跟他下地、上街、走亲戚而已。一切都有母亲在。一直也都好好的不是?白事?外公外婆已经不在几年了,爷爷奶奶身体还可以,爷爷奶奶收废品,做个小生意,手里有些小钱,有病了人家自己都去看了,吃穿也不差,不像一般人家那样过不去。娟子这样想着,心里也劝自己,算命的都是骗人的,都要能把命算准,那不都趋利避恶过好了?但还是啥没买,和木子一起回家了。
果真,就在那个晚上,娟子父亲做罢生意和朋友在街上喝多了酒。醉酒回来后,晚上一睡不醒,去了。
鞭炮断断续续不停的放响,各种不同年龄的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言语间透着对娟子父亲的指责、遗憾和对剩余娟子娘仨的同情。娟子和弟弟守在父亲灵前,弟弟还小,不怎么知道哭,里屋的母亲哭过去几次,又被帮忙的大娘大婶们叫醒,娟子半蹲半跪在地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个劲的低着头哭,哭干了嗓子,哭肿了双眼,直到父亲下葬,她都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抓着棺绳不丢,直到亲人们使劲劝说把她拉开……
谁都不曾知道,那一卦预言差点让娟子想要顺着棺木随了父亲一起去。
亲戚邻居都说,娟子这妮平时看着跟她父亲不咋亲,这也哭里怪厉害,女娃子还是有感情都放心里藏着里。
自此,在家里,娟子成了母亲的精神支柱和得力助手,劝母亲宽心,说没了父亲,自己和弟弟会努力读书,将来一定好好孝顺母亲,不让她受苦;帮母亲下地除草、施肥、打药,挑水、做饭、洗衣,照看弟弟。邻居都说娟子比个大人都懂事当用;在学校,颇爱说笑打闹的娟子,除了课上回答问题,和同学们相处必要的言说外,不再有多余的话语,也不再串班借小说,不再去小卖部买瓜子辣条等零食。课余仍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静静的看书或在日记本上写着什么。班主任老师找娟子谈过一次话,至于谈的内容,娟子回教室啥也不说。后来同学们都说娟子变了。
那年高考,娟子考了五百多分,以高出平时一二百分的成绩,被南方一所本科师范大学录取。据说是靠亲戚接济帮助和她自己勤工俭学完成的。
四年后,娟子大学毕业,通过招聘考试进入了城区一所中学任教。后来,结了婚,在城市安了家,有了孩子,把母亲接过来和他们一同生活。
据说,娟子的弟弟初中毕业出去打工,在外自谈了媳妇,两人通过打拼,也在南方一座城市里买了房子,车子,有了孩子。
娟子,那个不幸被预言的女孩,没有让不幸的预言造成日后更大的不幸;那个被预言有贵人相助事业有成的女孩,最大的贵人已经刻进她的生命和她如影随形——那便是努力坚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