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年纪很大，明年就八十了。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屋里家具简单，黑灰白的调子，煮饭烧着柴火，早五晚八的过着生活，儿女常年在外打工，她闲下来的日子，就和人玩玩小牌，打发打发时间。

最近老人明显感觉身体不舒服，头犯晕眩了好几次，那天白天天气特别好，她把被子捡出去晒了一整天，赶早洗了个澡，穿上大女儿前不久给她买的一件早春的衣服，料子舒服凉快，晚上七八点钟，她看着电视，脑袋总觉得憋得慌，于是稍稍捡了捡被子早早躺下，一躺下就不得了，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眩晕的厉害，感觉天地不停地在翻转，时时翻转着她那年老臃肿的身子，每翻转一下，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命像是被抽了一节，她一个人在家里，屋里里静的出奇，又找不到一个可以随时过来帮忙的人，好不容易摸到了身旁的手机，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把电话打出去。这样反复了快半个小时，她都感觉自己昏过去了，脑袋稍稍没那么胀痛了，她慢慢爬起身子跑到邻居郭婶家里，麻烦人家给离自己最近的大女儿打个电话，那天晚上，她大女儿过来，再找来医生上门挂瓶，一通下来折腾到第二天凌晨。总算身体缓和了不少。

老人也越来越意识自己真的越来越老了。尤其是前年老头子过了，自那以后发现腿脚越来越不利索，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耳朵越来越听不明白，反应越来越慢，记性越来越差。老人现在想着老头子，只会想着他的好。老来伴不就是这样吗？

家里儿女成家之后，老头子就成了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早上醒的越来越早，两人就唠嗑唠到天亮，起床简单吃个早饭，安排安排一天的琐事，劈个柴喂个猫食之类的，老人那时候觉得一天过得挺快的，有个人拌拌嘴说说话，农忙的时候一起干活，农闲的时候一起到处瞎逛逛瞎玩玩，春去秋来，数着节气，想着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对现在的生活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

老人望着老头子的画像，沉默着走了出去，去到菜地里捡了颗阳白，时令菜才好吃，全是泥土和阳光的味道。上次去大儿子家，大儿子家每天去集市买菜，菜买回来看着都蔫蔫的，咬在嘴里也没什么香味，还听说蛮贵的。老人吃不习惯，也住不习惯城里，待不了几天就嚷着回来了，其实她知道大儿子估计过的也不容易，其实住城里也不一定好，人老了，能走动，还是少麻烦他们的好。

前两天大孙女给她打了个电话。问问老人身体情况，估计是自己犯得那个急病惊动了他们，老人直说没啥事，叫说不用担心，又问孙女工作怎么样，男朋友定下来没。挂完电话，想想又到了一年的端午，该是等这班后辈回家团圆的时候了，一年也就这几个日子聚一下。

老人回头看了看老头子，她好像看到老头子也冲她满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