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香积寺,烟雨朦朦,我信步在安静的寺院之中,雨,小极了,再小,就要变成雾了。有人正在佛前燃紫香,有人已经紧闭双眼把头磕下,有人双手合十,好像在与佛诉说着家常。做义工的居士穿着黄马褂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不停步的忙着。几个大殿前的蜡烛,节庆一般热热闹闹如群龙吐舌,燃起的檀香,冒着青烟,弥漫到头顶,和毛毛细雨混在一起变成雨雾。这空气中带着香,香中又下着雨,雨又不是雨,雾也不是雾。现实中人间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是每次路过这里,总会停马下车,好像我也搞不清楚我为何要来这人间一遭,显然这庙是不可能给我答案的,庙只是为佛而居,佛却非以庙居之。我的双足不受控制地带着我走进来,以我而言它只是一座安静的花园。我走在寺院,大步流星,看这里的人带着一种神秘感,带着一种静精神。我来,是看看花园里的花草,看它们近来生长的情况如何,再看看那些野猫儿野鸽鹁儿最近是否也贴上秋膘,看看塔还是不是老样子,看看佛爷座端祥。我若无其事在这熟悉的环境中寻找着细小的变化,就像寻找那佛言中所云;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世界的样子,我总是在用力加深对它的印象。
一个穿着黄马褂的年轻义工,端着一盘南瓜子,迎面将我拦住,她一只手哗啦……现抓起一把。开口道:“你好,结缘一把瓜子。”我伸出双手紧忙捧起,又像没事人一样,嗑这瓜子走进后花园。瓜子嘎嘣脆,代替了那些雨天不出巢来叫鸣的鸟雀的动响。从后院一溜儿走近高塔,我的步子陡然间轻盈有力。我感谢我的双脚和这足下蹬的这双快靴,是它们带着我走这人间路,领略这头顶的万丈苍穹,和脚下的一方土地。
想起多年前在一张报纸上读过的一篇小文,叫《莲池老人》老人在看守一座无人问津的残垣古刹,庙里有一方莲花池,所以他以莲池老人自居,在后山他为自己找到一个风水地,立碑;莲池老人之墓。
又想起童年看到村中一鹤发老者,在为其故去多年的老伴用水泥倒膜一个墓碑,她先是在院子里的地面上细致地铲出一个碑模,再用蘸水的小铲细心的修平抹光,后小心翼翼地盖上两层报纸晾晒一天。待模子晾干,她便往模子里倒入水泥沙浆,中间,她横竖放上了几条细钢筋,然后继续倒入沙浆。等到我下次好奇的跑来时,她正蹲在地上刻最后一个墓字,我大概扫了一眼谁谁之墓,那谁谁我都没有看清,只最后两个‘之墓’已经将我吓退了。都说她的老汉年轻时就被她气死了。
看到眼前的佛塔,我不由的浮想联翩,人的命运就像一条虫,像是一滴水,像是一个猴子,也像是一条河。人应该怎样,或者能怎样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生死之间的这么一个过程。我这几年不停的写作,我知道这个时代和哪一个时代都一样,人都容易生病,心更容易染病,看着身边的人们话越来越多,但认真听的却越来越少。话是倔强的墓志铭,文章也是亦然,没有特别……只有烟雨中的人生最美,最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