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舅父

昨晚惊闻,舅父身亡,车祸。我虽最近对生死有了新的认识,然而听到此消息,心里依旧震动了。我的舅父一生淡泊,没想到人生暮年竟然惨死街头,此种人生光景,情何以堪啊!

舅父是我的大舅,想想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大舅家了,此时想起了儿时很多关于大舅的回忆。记得风雪的黄昏,我和妈妈回娘家,20多里的路程我们娘俩走得那么艰辛,碰巧大舅下班回家,把我放在他自行车的横梁上,用他温暖的大棉袄包裹着我,直到家门口把坐麻了腿的我抱进姥姥的炕上。

大舅一向疼儿女,对我这外甥女也疼爱有加,在姥姥家的那些儿时经历少不了我生病需要打针吃药的时候,都是大舅去找来赤脚医生。

大舅是家中的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兄弟两个妹妹,在那个我不太知道的困难年代大舅身为长兄担着一大家子的生计,让我想到《平凡的世界》中的少安,曾听妈妈说当年大舅娶了舅妈,舅妈和姥姥婆媳不和,姥姥后来打算让小两口单过,大舅坚决不答应,把分给自己的新房中的炕用撅头刨了个稀烂。

后来大舅所在的厂子倒闭了,很快就吃上了了退休金,弟妹们都长大了,分别成了家,日子也都好了起来,大舅就过起了散淡的生活,不好酒但抽烟,时而打牌,不打牌的时候就看小说。日子就这样悠悠然然地过着,几十年如一日,大舅从没真正意义上离开过那个家。老屋依旧,儿女已经长大成熟,儿子成了一村之长,工作风生水起,大舅为此而骄傲,孙女也考上了名牌大学,在上海打拼,大舅更加自豪了,明家世代农民,而在他膝下有了走出白龙滩这个小渔村的后人。

曾有几年,大舅和兄弟不睦,也许淡漠几年都忘记了为什么,平静的日子可以不来往,各过各的,一旦谁家有了难处,以往的仇结顿时涣然冰释。这次大舅遇难,最伤心的除了妻子儿女就是白发苍苍年近古稀之年的弟弟妹妹们了。

生命脆弱的慨叹早已不新鲜,然而人生陡然急转的境遇会让人心痛!我的善良的大舅,久病床榻上,百无聊赖,见外面阳光正好,想出门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听一听潮水的声音,谁会想到一辆货车在倒车中吞噬了自己的生命!难以想象大舅受了怎样的苦楚,不忍联想事发时那惨状,我的可怜的大舅还没有享尽这晚年的幸福时光,就这么走了!

我哭不出来,但心里非常难受,慨叹人生无常,美好的此时下一刻竟然可能是一场洪荒之灾,叫人怎不心生恐惧,在这世上活着的人,谁能一直掌控自己的生命呢?

唉!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心念大舅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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