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是终身之事,真积力久则入一一“入乎耳,箸乎心”。
《荀子·劝学》:“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
“学始乎诵经”
真学问从何而始,止于哪里?
回答:学始乎诵经,终乎读礼。
在这里,“诵经”,是要经过大脑,“走心”,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也就是用心去诵读经典。
“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
在中国古文化中,诗的根本意义是立足于生存的,而不仅仅是一种技艺。意大利学者维柯在《新科学》中也认为原始的智慧是一种诗性的智慧,原始时代有着诗性的天文、诗性的地理、诗性的历史、诗性的科学……,诗性是早期人类的世界观,他们以诗意的目光打量世界,一切都充满了诗性的光彩。正因为如此,《诗经》一出世,就与社会生活联系在一起。
荀子当然深契从诗思到开慧的法门,这当为荀子称引《诗经》的入手处。为学之方法,以讽诵经文为始事,以研读礼法为终事。为学之意义,以作一志道之士为始事,极于圣人为终事。
“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数”即是入手处,方法论;“义”即是终极处,目的论。诸文中又以“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为要旨。
宋代《禅林宝训》,黄龙谓隐士(隐士:不追求荣华富贵以道自乐的人,统称隐士。)潘延之曰:“圣贤之学,非造次可成,须在积累。积累之要,惟专与勤,屏绝嗜好,行之勿倦,然后扩而充之,可尽天下之妙。”(龙山广录)
潘延之名兴,号清逸居士,曾向黄龙大师问道。黄龙大师说:“贤圣的学问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关键在于平常日积月累。而日积月累又需要学者专心致志、勤勤恳恳,并且要屏绝影响修行的各种不良嗜好,不能容得丝毫懈怠,然后将所证得的妙理推广到万物,可尽得天下之妙。”学问关键在积累二字,若能更在专勤上着眼,自然能领会。
实则宗门心法,亦非造次可得,更须真参实悟,真积力久方能有成。
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所谓“积累之要,惟专与勤。”此即八正道中之正精进是也。
故修行之要,在正精进。能正精进,六度万行,当可尽天下之妙矣。
“终乎读礼”
经由诵诗的个人修养提升到“关怀”,透过“礼之用,和为贵”的精神教化,社会才能得以和谐,百姓才能得以康乐。
学习掌握群经的精神实质——礼义大道。通过礼乐教化(礼乐之情同,礼之和即是乐,乐之节即是礼,非二物也),使社会人群和敬、和睦,实现大同的社会理想。
这是《荀子》“终乎读礼”的入手处。至于《荀子·劝学》的终极处,即在于实证到、实践到入手的方法论,也就如后世禅宗所说的“最后的就是最初的”,“答即在问中”。
“真积力久则入”
《中庸》“人一有之,吾百能之,人十能之,吾千能之。”
明 李贽《寄焦弱侯书》:“平居惟躭胜己友朋,不如己者不愿与处,是以天资虽或鲁钝,而从此真积或可几于‘一唯’之参 。”
明 胡应麟 《诗薮外编·六朝》:“灵运诸佳句,多出深思苦索,如‘清晖能娱人’之类,虽非锻炼而成,要皆真积所致。”可见,“真积力”之重要。
1917年毛泽东为同学萧子升自订的读书札记本《一切入一》作的序中,显露出了毛泽东的积学贵有恒的观念。他写道:“予维庄生有言:吾生也有涯,而智也无涯。今世学问之涂愈益加辟,文化日益进步,人事日益蕃衍,势有不可究诘者。惟文化进矣,人之知慧亦随而进,则所以究诘之者,仍自有道也。顾究诘也同,而有获有不获,则积不积之故也。”积不积学问与有获有不获的重要关系后,毛泽东进而把读书积学比作修筑百丈之台,需从一砖一石开始。
他说:“今夫百丈之台,其始则一石耳,由是而二石焉,由是而三石四石,以至于万石焉。学问亦然。今日记一事,明日悟一理,积久而成学。高以下基,洪由纤起,在乎人之求之而已。等积矣,又有大小偏全之别,庇千山之材而为一台,汇百家之说而成一学,取精用宏,根茂实盛,此与夫执一先生之言而姝姝自悦者,区以别矣。”毛泽东一生读书、积学,恒久而不间断。他的似百丈高台的渊博学识,正是日积月累、一砖一石地筑起来的。
毛泽东终生与书为伴,一生勤奋学习,不仅有丰富的学习经验,在求学方面也有丰富的思想。毛泽东的论学思想主要有:学要胜古人,积学贵有恒,书要反复读,广收博览,系统钻研,勤动笔墨,学思结合,不闭门求学,学离不开问,善于挤和钻,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学习的目的在于应用等。
学习是由于“真积力久”而致,建功立业更是如此。非“真积力”无以成事。基业长青是之。日本千年企业世界第一,从唐宋以来深受中国禅文化的影响,其千年企业为“真积力久则入”的明证。
“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勤修智慧而悟其道义。道,须臾不离;义亦须臾不可舍。
为学之意义,求为圣贤,则是切己之事,不可须臾或舍的。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矣。”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君子为学,尊所闻,行所知。听于耳,深会于心,流布于肢体,表现于动静语默之间,无论钜细,一切都可以作人模楷。“入乎耳,箸乎心”正与前面“始乎诵经”其究竟处是用心而“诵”相呼应。“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心到意到气到,言变化气质,文质彬彬,言行入礼。行住坐卧,时时都有威仪。恰似“语默动静体安然”之境界(《永嘉玄觉证道歌》),可以为人师表也。
也正如苏轼所言:“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毛泽东也说:“运动之时,心在运动,闲思杂虑,一切屏去,运心于血脉如何流通,筋肉如何张弛,关节如何反复,呼吸如何出入,而运作按节,屈伸进退,皆一一踏实。”
学习与运动,息息相关,同进而不可偏颇。动静结合,心念相依。身脑并进,身心强健,智慧俱增。是谓终生学习,真积力久则入,始乎诵经,终乎读礼,运乎气,入乎心,止于行,愿行与承当不二,是谓真修养、真精进。(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