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平县的司徒焱,再一次落荒而逃。他把车停得远远的,只打算看一眼就走,可没想到,他又看见了老熟人。夏雨纯没见着,却看到了当初在罗城绑架过他的人。那个人的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但现在那人,却穿着印有知味面馆字样的衣服,对着第个进店的客人点头哈腰,一副低伏的样子,哪有当初绑架他的狠样儿?
当初就因为那次绑架,夏雨纯将他救下来之后,他才对她敞开心扉,也正因为那件事,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对她坦诚相待,无所不言。如果那个人跟在她的身边,那是不是说明,从那时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可恶的女人计划好的。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她挖好的陷阱里,不可自拔。
她却在岸上冷眼旁观,达到目的之后,潇洒离开,没有一丝留恋。只留下伤痕累累的他,生不如死,受尽折磨。而如今,他竟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巴巴地跑到这里来找她。他真想狠狠给自己一拳,看看可不可以彻底清醒过来。
他止不住心慌,手忙脚乱发动车子,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条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罗城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呆在车里,打开手机。他住的地方刚装修好,今天着急走,没有去那里看过,自然没有准备笔记本电脑。他知道手机里有想要的资料,不想回公寓,就在停车场看起了资料。
首先打开的是夏雨纯的文件。沙林给的资料很详细,他的手段,自然是一般人不能相比。夏雨纯这些年一直没有在罗城,但跟她一起失踪的还有两人,一个叫谷雨,一个叫寒露。他们是在夏正刚死后消失的。黑道上的人,到现在都还在找她。
夏正刚,一个熟悉的名字。当初就是这个人,将他的父亲司徒克辛苦创下的公司夺去,他离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他怎么会死了呢?他当年最后一次去找夏雨纯,她就是在夏正刚身边,他亲耳听到她叫他爸爸。也就在那一刻,他全都明白了。她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等的就是搞垮他父亲司徒克那天的到来。
至于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带着疑问,他打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里装的资料全是有关正龙集团的。他一直以为正龙集团的老板还是夏正刚,但前面已经说到他死了。
那现在的老板是谁呢?葛东汉,一个陌生的名字。正龙集团幕后的老板是葛东汉,而公司的注册法人却是罗俏伶。这个女人他知道,十年以前,罗城没人不认识她。她是当时最红的明星,后来成了夏正刚的小老婆。可现在夏正刚死了,她却成了公司的法人,她跟葛东汉是什么关系?
他脑子有些乱,总感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被人东一头西一头地扯着,越扯越乱。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接着往下看最后一个文件夹。里面的资料是关于天融股份的。天融股份目前的控制人是司徒淼。当他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不禁握得更紧,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一个大疙瘩。他的好姐姐,原来当初为了将他赶出家门,不惜勾结外人,毁了爸爸的公司来达到目的。现在的天融股份,名义上是她的,可实际上,最大的股东却是正龙集团——葛东汉。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有关。他明明记得,十年前还没有这号人的存在啊?到底是哪里错了?他头痛,痛到爆炸。
如果他真的恨错了人,那他在国外所受的那些凌辱,又算什么?他想起刚去意大利那两年的遭遇,头更痛了。那些欺辱他的人,后来全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心心念念回国报仇,可到头来发现,有可能自己这些年恨错了人,让他情何以堪?
他陷入回忆的泥潭,头痛欲裂,车内空调很冷,他感觉身体将要被冻僵。他脸色发白,眼前一切模糊。就在他即将不省人事时,手机响了。清脆的铃声打破车内僵局,令他脑袋混沌顿开。
是韩一平。他醇厚的声音传来,犹如天籁之音。“阿焱,在哪儿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呢?”
“老韩!”司徒焱喘着粗气,声音轻颤。一句叫唤过后,再无声响。
“阿焱,你怎么了?告诉我你在哪儿?”韩一平心惊肉跳。司徒焱情况不对,他到底怎么了?电话那头,韩一平吓白了脸。
“我没事!”司徒焱缓过气儿,语调恢复正常。“我在公寓停车场,就是头有点痛,你别担心。”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又说道:“你呆着别动,我来接你。”
司徒焱苦笑。他何时成了一个脆弱的纸人,动不动就伤春悲秋,如此深情的他,怎么配得起在意大利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之称。他前所未有的后悔回国。自从回国之后,他就变得不再像原来的自己。是他太高估了自己,原本以为的铁石心肠,钢铁意志,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
手机再次响起。他以为是韩一平,想也没想便接了。对方不发话,安静得可怕。他意识到不对,才看来电显示。
“义父,您怎么来电话了?”司徒焱坐直身子,刚才身体的不适一扫而空,对着手机肃然起敬。
“你,怎么样?一切可好?”冷硬的声音传来,暗藏丝丝关心,小心翼翼问道。意大利黑手党老大,在自己的义子面前,毫无地位。谁叫他最疼爱这小子,把他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呢。可气人的是,这小子竟一声不吭地回了国,更可恨的是,回国之后,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本想给他个教训,可忍了一天一夜之后,还是忍不住举白旗投降,率先给他打电话。
“义父,您保重身体,这边事情一了结,小焱会回去负荆请罪。”司徒焱没想到义父会打来电话,才想起回国以后再没来得及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心中很是愧疚。
电话那头的男人,是他在意大利走投无路时遇到的。他能有今天,全都是他给的。他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比起亲生父亲司徒克,他跟现在的义父南宫敬天更加亲近。他昨晚跟在意大利的兄弟通过电话,估计义父也知道了他的事,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司徒焱扯了扯嘴角,忍住笑。难为他老人家憋了这么久,才拉下面子打来电话。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快告诉老子,老子派人灭了他们!”南宫敬天半生称霸,向来无所顾忌。
“小事,义父,这件事您别插手,我自己解决。”
“你知道老子的底线,万事有我,别逞强。赶紧完事,老子这两天气不顺,看啥都不顺眼,你再不回来,你那几个兄弟可都要离家出走了。”
“您放心,我会尽快的。义父,我朋友来了,再联络,保重!”司徒焱没等南宫敬天说完便挂了电话。韩一平已经来到他的车子旁边,敲起了车窗。
“阿焱,你没事吧?”韩一平眼神关切,脸色潮红,显然走得匆忙,连头发丝都乱了。
司徒焱故作轻松,耸耸肩道:“没事,看把你急的。老韩,我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