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

    元月9日上午,刚刚送走前来调研的领导,早已等候的珑珑把自豪的爸爸领到了我的办公室。

    约见自豪的爸爸是我的主意。前一段时间,为了这个男孩,身为班主任的珑珑不止一次地来找我倾诉。这个孩子爸爸又失踪了,孩子好多天没洗澡了,孩子又发烧了,孩子爸爸把老师电话拉黑了……甚至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到珑珑这里来,让她替自豪的爸爸还债!要知道为了自豪,珑珑和英语老师瑞瑞不顾自己年幼的孩子,大晚上去帮这个孩子收拾屋子。还记得第二天,珑珑跟我说孩子一人住在乱得下不去脚的屋子里,因为电热水壶坏了,竟拿冷水泡面……说到此处珑珑竟忍不住泪流满面!因为自豪发烧没人管,数学老师曾带他看病,自己掏腰包给他买药。

    老师们从刚开始对孩子的同情、关心到无奈、无助,对家长也从刚开始不断地沟通到愤怒甚至有些害怕。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也通过派出所民警与这家长沟通过,让他切实履行作为家长的监护责任。但他答应得好好的,依旧我行我素!

    眼看老师的人身安全都受到影响,孩子也因监护不力而学习健康无法得到保障。经珑珑多次联系,终于有了这次面谈机会。

    我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人。从外表看,打扮得很体面。黑色的皮绒外套,皮肤白白的,一看就不是做苦力的人。我向他讲了我们的顾虑:孩子由于没人照顾,经常生病,如果实在无力照顾,能否把孩子放在亲戚朋友家?父亲说,父母都不在了,自己要挣钱养活两个孩子,还要交房租。孩子的后妈借了钱,又不知跑哪儿。虽然经常不在,可钱没少给孩子。只是孩子爱撒谎,有时不想上学……听到这儿,我打断他:"自豪虽然成绩不好,但目前这样,你应该庆幸了!因为没人管,他可以整宿去网吧。因为没人问,他可以去混社会。但他还知道来上学,知道生病了给老师打电话!他还从不在老师面前抱怨过你一句话!他需要的不是钱就可以打发的,他需要的是温暖,是亲情!"我看到,这些话让自豪爸爸有所触动,他用手指擦拭了一下眼睛。他说,现在已联系好保姆,下午就来……说到这儿,一旁的珑珑插了一嘴:"自豪爸爸,刚刚你还说保姆不好找。这一会儿工夫,保姆下午就到了?!"说孩子爱撒谎,原来根源在这儿!

      交涉了半天,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既不想把孩子托付亲戚,又不能保证管孩子。看来,还需要派出所出面。我联系了辖区派出所许警官,然后和珑珑以及这个父亲来到了派出所。

    许警的想法几乎和我同出一辙。但这家长依然是那个腔调。许警对我说:"看样子,他是不想把孩子转走。""这样吧!不走可以,让他履行父亲的责任,不要给班主任老师再增添学校之外的麻烦。当着警察的面写个承诺吧!"许警拿出白纸和笔说:"这也是个办法!"可这个男人一边讪讪地笑着,一边说:"写这个有什么用呀?"他就是不肯动笔。我说:"一个人连承诺都不当回事,还能有什么诚信?"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暴跳如雷,一下子把手中的笔狠狠甩出去,冲着我吼道:"你咋说话的?我不写承诺跟我做人有啥关系?"许警摁住了他:"在这里你还狂什么?"那个男人终于露出一幅无赖相:"有本事就抓我吧!"许警正色道:"我知道你坐过牢子,所以你不怕!"说到这里,那个男人气焰立马消失殆尽。他又乖乖地坐在那儿写了几条。其实我清楚,对于这样的人,写与不写真的没什么用,但是至少保护了我的老师!

    回学校的路上,珑珑说:"我的两只脚都冻僵了。"顶着化雪的寒风,我从心里冒出丝丝寒意。我担心的是我们现在可以用最大的爱心教育帮助自豪,可将来呢?我似乎可以看到,但也不愿意看到那个能望见的将来......那风,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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