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英语的那个下午,我踏着前所未有的缓慢步伐跨出考场的门,迈下一级级台阶。阳光闪耀得格外刺眼,它从头顶开始肆意地向下宣泄,温暖抚过脸颊,经过心脏,再从双腿滑落。然后以猝不及防的速度顺着地面向无边黑暗奔涌而去。好像在经过冷却后,它又贴着地面从四处汇集至我的脚下,从脚心迸发向上,掠过每一处关节直击大脑,让我忍不住抬头看,因为我知道,这一地的流金是我已然碎掉的时光。
每个人都会在天真的初期对象牙塔怀着美好的梦想,用年轻的笔触在青春的白纸上绘制下对它憧憬的蓝图。我亦是走过这种天真的初期的人,只不过这或许只是万千结局的一种开始而已,用笔写下的,终究是未经时间忖度的自说自话罢了。那么有些言语的分量是否会被沉淀,除了因人而异外,还需要时间来回答吧!
我在最好的年纪用最天真的抑或是最无知的思想规划着自己在大学这个神圣的地方中的一切。曾经自己也出色过,也被仰望过,我以为在接下来的这个阶段里我还会是那个我,会认真对待自己的学业,不断从深度和宽度上提升自己;会积极参加学校各类社团活动,丰富自己闲暇生活或是提高交际能力;会用真诚和热情与同学相互竞争相互友爱......然而,还是太年轻,或者只是我太年轻。也许大学真的是一口能辨度极低的大染缸,在没有跳进去经过洗礼一番之前,你根本不可能预知自己是会变得五彩缤纷抑或是污浊不堪。曾经口中不折不扣完成学习任务的承诺,在真正应该要去践行的时候,它偏偏成为就算在温床中酣睡时也不会再开口的梦话;如果说时间是海绵里的水,那么课程稀疏得就像是能沥出大海的筛子,但即便这样,也再没有情致去参加任何一个社团活动;至于新同学新朋友之间的交往,我还是那个真诚的自己,只是没有热情了......
就像是心里某个地方被悄无声息地割裂去了一样,每天被动地拿着课本去上课点名,然后怀着毫无充实可言的心,拖着木偶一样的身体去餐厅或回宿舍。每每那种时刻,苍白和无力感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死命地攥着我的心,无法呼吸却又无力抵抗。抑或是顶着和煦的阳光走在人群中,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阳光里笑靥如花,一个个散发着活力的身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而在置身其中的我视角中,他们是镜头中以慢动作的方式和原本灿烂的模样行走着或奔跑着,而我,却是镜头定格的瞬间,停在原地不动,无法前进,无法抽离。阳光还是很温暖,可我却不敢再抬头看。
有人说一切的不开心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或许是操场上无数圈漫无目的的踱步,或许是几个夜晚昏黄灯光下日记本上的沙沙声,或许是高床上几夜的辗转难眠,又或许只是每天让我不敢再抬头看的闪耀的阳光,所幸这些都终究让自己认识到了这段所谓的迷茫期。就在内心谴责和压抑下的无数量变累积成质变的那一刻,好像上天重新给了我一副瞳孔,眼前宛如新生的一切都让我无比清晰地看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开始带着活力去上好每一节课,去完成每一科作业,然后以有所得的姿态去做接下来的每一件事,开始用最积极的心态去拥抱新事物新场景,开始用最温暖的笑脸去迎接每一张灿烂的面孔......所以有天当我再一次穿梭于人流中,还是镜头里的慢动作,只是我不再停滞,而是以一种更加轻盈的姿态,走着人群中属于我的路。
纵使秋风无边萧瑟,它掠过大街小巷也会留给路面温暖的黄叶,那么失意和茫然也未必不是一次有深意的思想历程,更不须言说此中好与不好。我记得自己在无人操场上走下的每一步,我记得昏黄灯光下刻在纸上的一字一言,但即使如此,我依然带着这些记得去迎接自己未来每一天的变化,用我的方式去走人生的路,去活出本该有的样子。
其实那时也才明白:路过,即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