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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艾青

一棵树，一棵树

彼此孤离地兀立着

风与空气

告诉着它们的距离

但是在泥土的覆盖下

它们的根伸长着

在看不见的深处

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

初春的树刚刚伸展开它的叶芽，印在夜晚的蓝色天空上，像一树花

老墙老树长新芽

树将成荫

夏天快到了

夏天的傍晚斑驳的夕阳透过树梢

秋天的树，黄色的叶子等一场风来

窗外的两棵树饱受风的凌虐

喜欢看树，尤其是初春暮秋和整个冬天的树，总之就是一切看得到树枝的树，树枝一级一级分叉伸展向外向上，是汩汩能量的流淌。

树枝的线条感，印在天空上、纯色的墙壁上、玻璃橱窗和路边停着的汽车身上，又是另一种风景。

印在天空上的一棵树

老树虬枝

丛树

枝桠满天

映在色块上的树枝

车身上的树枝线条

一步一景

枝条涟漪

商店橱窗里的树

荣格说过:我一直认为，生命就像是一种植物，依赖地下的根系供给养分。真正的生命隐藏在根系里。我们看到的地面以上的部分只能存活一个夏季，然后会归于枯萎——它的生命何其短暂！生命和文明永远更迭交替，这使我们感到一切都是一场虚空。但是，我也始终有这样的感觉:在永不停歇的变化之中，总有一种东西存活在我们脚下，我们只看到花开花落，而生命的根却岿然不动，万古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