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五岁。
你的手里是玩具和糖果。你背起书包,大步迈入校园,目光审问着整个世界。你揣着零食,戏逐奔跑,不识忧愁和乏趣。你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他们是你生命中的唯一。
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作业本和杂志。你依旧懵懂,却开始故作成人。你赶着与同龄人相近的潮流,唯恐被孤立。你过着与学习为敌的日子,无畏无惧,倒戈叛逆。你试图摆脱约束,渴盼朋友。而当初片刻不离的父母,沦为你极力厌弃的对象。
二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恋人和手机。你初涉人世,浅尝到生冷与苦头。你附着于社交网络,跟随三无大军来来往往。你睡着要付租金的房子,吃着明知不健康的外卖。一边不甘顺从,一边惯性妥协。你开始意识到逐渐老去的父母,你开始更难启齿表达。
三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健身卡和成绩单。你过了可以折腾的年纪,有了稳定的生活,却已为人父母。你忙于工作,越发意识到身体的重要。饭桌上孩子的成绩单,爱人的哀怨与叹息,是生活对你最低声的拷问。你望着已明显沧桑却依旧满怀惦念的父母,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四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鲜花和行李箱。你祭奠已经过世的父母,眼睁自己的孩子也已日渐成人。你捱着嫌弃和冷落,就像自己当初对父母那样。你暗自叹息,轮回报应。你彻悟了是非黑白,也不得不承受儿女的离开。你拎着行李箱,看着孩子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偷偷抹泪。
五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喜酒和药片。你听着洪亮的证婚词,面前是已待嫁娶的儿女,眼角泛起笑容,内心尽是难舍。半百一晃,知天命。年轻时未认真保养的身体,化作疾病纷至沓来。你临近退休,找了份临时工。你看着街上过往的年轻人,念起远方的儿女,咳嗽起来。
六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养老金和孙儿女。你拿着每月发放的养老金,静享清闲乐趣。你辛忙了大半生,照看可爱的孙儿,甘之如饴。你接到儿女一个又一个电话,告知节日不能归家。你空望着陪伴了几十年的老伴,盼着孩子顺遂。日复一日,生了白发。
七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拐杖和遗嘱。你弓着腰,观望着树荫下的老人下棋。你坐在道旁,手边多了一根拐杖。你心底叹及生命之轻,你开始时常回念这大半生。你变得健忘,耳目越发不中用。你回到家,看着墙壁上已经过世的老伴照片,放下未被接听的电话。满腹失落,写下遗嘱。
八十五岁。
你的手里是泪水和黄土。八旬已是,你经历过离散与聚合,见证了安放与寂灭。年轻时,满是叛逆与不甘,怀望与热血。年中时,你尝过风雨甘苦,无处绝望和控诉。年老时,你放下了过往是非,一颗躁动的心归于沉寂时,却已交身于黄土。
人生一场,以泪洗过。
泪水洇湿了枕边,你醒过来,发觉这八十年光景不过是做的一场大梦。
你虚惊,欣喜,庆幸只是梦。于是你警示自己,定要好好过活。
而后的几十年,却偏偏与梦里别无二致,荒唐过完一生。
你遗恨,忏悔。万劫不复。
你问我什么是现实,
我说,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