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故事可听,总是喜欢缠着爸妈讲他们的爱情故事。
我爸常说,我妈是他用一头猪换来的。
我爸妈都是60后,他们的爱情是从相亲开始的。
那是个冬天,那天我妈穿着手工缝制的棉袄,外面套着一件新做的碎花的罩衣,爸爸穿着蓝色的棉袄棉裤,一看就不合身,估计是别人穿旧的衣服。于是两个瘦削羞涩的年轻人在媒婆及长辈的见证下,第一次见面了。
我妈说: “你爸爸那天走路都是背靠着墙走的,一开始我们都还奇怪着,说这个人走路怎么这么奇怪。后来才知道,你爸爸那件棉裤屁股后面打了个补丁,你爸脸皮薄,怕我们看到”,说到这里,妈妈笑了,接着说,“那时候你爸爸家里是真的穷”。
“那你为什么还嫁给他呢?”
“我没相过亲,自己也没个主意,你外公外婆也是远近出了名的好人,对于小孩子的事情,总是说孩子喜欢就行,会过日子就行,反正这事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 妈妈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跟我说,我也听不出语气里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那你真的是爸爸用一头猪换回来的么?”
我妈会笑着说,“听你爸瞎说,那时候结婚,相亲下聘迎亲,哪一步都不能少,你爸家里条件不好,就下聘礼的时候抬了半头猪到你外婆家,迎亲的时候又抬了半头猪来”
“村子里的人都开玩笑说,问我这半头猪是不是就是上次那猪的另一半啊,还说他们老易家这是一头猪就换一个媳妇啊”。
仔细想想,我爸说的我妈是他用一头猪换来的,好像也没错。
那时候的爱情开始的平平淡淡,稀里糊涂。
“我当时就觉得打死我就算了,一了百了”
很快爸妈就结婚了,可是结婚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我爸是个要强的人,高考失败之后,还想继续复读高考,可是家里缺少劳动力挣工分,说什么也不让他复读了,可是我爸不甘心当农民 ,后来看到乡政府里有招聘考试,就去参加了考试,很容易就通过了考试,去了乡政府当文员。
结婚后家里的农活全都落在了妈妈一个人头上。那时候,奶奶觉得儿媳妇娶回家,不仅要干农活还要伺候公婆。可是地里的活实在太多了,我妈一个人怎么做也做不完,有时候难免会怠慢爷爷奶奶。
于是,我爸经常下班回来,听到奶奶的抱怨,气不过,便会对我妈拳打脚踢。 每每说到这一部分,我妈妈总是会掉眼泪的,我也跟着掉眼泪,心疼妈妈,说“你不该嫁给我爸爸”,我妈会看我一眼说,“说傻话呢,不嫁给你爸,怎么有你呢。”
一开始挨打,我妈总是会忍辱负重,经常鼻青眼肿的下地干活。有一次我外婆来看我妈,看到我妈脸上身上的伤,两个人躲在房间里流眼泪,最后,我外婆没有找我奶奶和我爸对峙,怕去找了,我妈又要多挨一顿揍。
最严重的一次是有一天家里的牛走丢了,天黑了我爸在外面喝酒应酬没有回家,那时候村子里一个老人刚刚去世,我妈一边害怕一遍摸黑自己去找牛,我爸回来对着我妈听了爷爷奶奶的抱怨又是一顿揍,我妈爆发了,跟我爸撕打起来,边打边对着我爸吼,“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要么打死我算了,一了百了。今天不是你打死我,就是我打死你”
“我当时吓得酒都醒了”,我爸说:“看到你妈这么歇斯底里的哭,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第二天,我爸带着我妈从爷爷奶奶的家里搬出来单独生活了。从那以后,我爸再也没有对我妈动过手。
我妈说:“你爸那是浪子回头了。”
我爸对我妈的爱,不是那么多甜言蜜语,是喜欢你就愿意为你改变。
“我总觉得亏欠你妈,年轻的时候跟我我受了不少罪”
“你爸身体好,我们家就好”
上面的故事都是听爸妈说的,等我长大了 ,爸妈很少吵架,我觉得我爸妈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
我妈妈年轻的有偏头疼,疼起来恨不得撞墙去。听人家说按摩有用,我爸就一直帮我妈妈洗头发按摩,还不断精进自己的按摩手法,这么多年了,我妈也一直没有犯过偏头疼的病了。
等到我长大结婚生子,我爸跟我说:“你月子一定要好好做,别像你妈妈那样,月子没做好,落了一身毛病,我总觉得亏欠你妈,跟着我受了不少的罪。”我爸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说出这番话,听得出是真的后悔亏待了我妈。
我读大学的时候,我爸爸做生意失败,就去了南方打工。 我妈妈无怨无悔的跟着我爸,也起早贪黑打工赚起了钱。我放假的时候去看他们,两个人挤在一间不到十平方的没有窗户的出租房里,我妈妈瘦的快脱了相,看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我妈看到了我的异样,安慰我说:“别哭,妈不苦,跟你爸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干活赚钱挺好的”。
我说:“妈你太瘦了,是不是吃的太差了?”
我妈说:“没有没有,瘦点好,我一直都想减肥呢!”我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罐奶粉,说“牛奶还坚持喝么?”
我妈笑笑:“我不喝,你爸喝,你爸不容易,他身体好我们家就都好了”。
我妈对我爸的爱,就是无论富有和贫穷,我都愿意陪着你,不离不弃。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有时候出门散步,两个人还会像年轻人一样牵着手,每每看到他们这样,会打心里为他们高兴。
他们的爱情或许开始的平平淡淡,经历过风风雨雨,又归于平淡。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过离开对方,这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就是一辈子。
他们的爱情是既执子之手,便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