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素从那个遥远的地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城市，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
小房子空了三年，落满了灰尘。何素挽起袖管，她喜欢一尘不染的干净。
收拾停当，何素在阳台的茶桌前坐定。煮了黑茶，浅斟慢饮。
当当，有人敲门。何素起身透过猫眼望出去，果然是隔壁的金锐，她拉开了房门。
金锐进屋换鞋，一点也不拘泥，仿佛自己家里一样。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砂锅，砂锅里飘出饭香，何素闻到了桃花面的味道。
何素忽然就觉得饿了。
何素在餐桌前坐定，筷子自然就会递到手上，金锐就是金锐，一点都没变。
何素吃得着急，金锐看得着急，俩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金锐问：还走么？
何素答：不走了。
金锐说：那就安神待着吧。
何素和金锐从小玩到大，从幼儿园开始，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时候才分开。何素喜欢文学，金锐喜欢法律。结果大学毕业就业，何素去了报社，金锐却没有做律师，他喜欢自由自在做生意。用何素的话说，连名带姓都带着铜臭的味道。
金锐知道，何素嫌他俗。
俗有俗的好，金锐并不觉得喜欢钱有什么不好。他衣食无忧，生活低调。不管是开的座驾，还是抽的香烟，都没有夸富的任何迹象。
何素可是骨子里的诗意。她的父母才子佳人的绝配，从小给了何素诗情画意的生活环境。可惜的是一场车祸双双遇难，留下了何素，何素常常在金锐家里趁饭。
何素结婚了，俩人都在报社，很般配。婚后两个人举案齐眉，过得也挺好。
何素怀孕了，却是宫外受孕。当时半夜肚子疼，疼得厉害，去了医院，硬生生切除了输卵管。医生告诉家属，今后受孕的几率微乎其微。
何素失声痛哭，婆婆的脸却越拉越长。何素咬咬牙，坐完了这个空月子，办了离婚手续。然后一脚踏出那个家门，也踏出这座城市，去遥远的那个地方，寻找自己向往的诗意和爱情。
那个遥远的城市，曾经有何素喜欢的男人。何素追随到那里，用了三年的蛰伏作为等待的代价，但是那个何素曾经深爱的男人从来没有过一句许诺。
何素说：结束吧！
男人不舍，何素冰雪聪明，他的生活因为有了何素的爱情滋养，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众不同。他常常被快乐裹袭着，是因为何素从不去打扰他生活的平静。
何素觉得，这就是一个诗意的陷阱，深不见底。在这段卑微的爱恋里，漫过激情之后的沉寂，就是一种无法逃匿的窒息。
何素觉得自己活得太不真实。此生无缘做母亲，此生无份有婚姻，那至少应该有自我吧。
何素平日里柔情似水，但自己认定的事，即便是错也非常决绝。她甚至没有跟她深爱的男人道别，注销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就等同于跟过去作了最后的诀别。
回到熟悉的地方时，何素只赚到了足够的从容和坚强。
金锐看看她说：好像变了。
何素说：老练了。
金锐喜欢何素，谁也知道。可是何素把金锐当哥们儿，金锐多少年来，一直没有进步。
看着何素结婚以后，金锐也结婚了，一年后有了女儿。女儿三个月，俩人离婚了。
何素那时候在遥远的城市，知道金锐离婚的消息后，问他为啥。金锐说：性格不合。
何素嗤笑他：怎么可能，你连名带姓都透着精明，莫非当时没算计好？
金锐对着视频和何素挥舞拳头，但是何素知道，金锐从来不会对他动手。
金锐有脾气，有时候很急躁，但何素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对她露出锋芒。何素总说：你这人思维缜密，深藏不露，不好对付。
离婚以后，金锐就单着。因为做生意，时间足够宽裕，就自己照顾女儿。一米八的大个子，健硕的臂膀，居然把孩子照顾得有模有样。有时候，他带孩子的时候，会发视频给何素看，何素觉得，这个男人精细起来，还蛮像那么一回事情。
金锐的女儿快三岁了，隔着屏幕冲着何素学会了喊姑姑。
何素看着孩子胖嘟嘟的脸甚是可爱，就觉得自己肚子难受，想起了当年那场婚姻的隐痛。
何素的眼脸垂下去，金锐就知道她伤心了，赶紧茬开话题。
现在何素回来了，不走了，而且情绪不错，状态良好。金锐心里琢磨：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无戒学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