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水君之
她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丝力气,伴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湿透的面颊两边汗水正从已打绺的发梢滴滴答答的流到产床的地上形成一汪汪的水涡。“生了.生了…”产室内繁杂的脚步声和门外急切的询问声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那么遥远与微弱。在她汗水与泪水夹杂的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无数的白色身影在她床边急切的穿梭走动,她几乎没有了意识,似乎一切都离她很远,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的魂灵早己游离于身体之外正在被另一世界的东西撕扯,只留下一丝肉体挣扎于阴阳两界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游离中苏醒。视野依旧模糊的她看到医生正把整团浸透鲜血的纸团向旁边消毒袋里扔,“已经撕裂了,需要缝合!不能打麻药,忍着点。”负责接生的大夫急切地说,接下来缝合的每一针都几乎像把一个个竹签硬生生的钉她肉体里,她因为痛楚不停地颤抖,那种痛彻心扉的颤栗足足让她煎熬了2个多小时……
“某某某家属进来把产妇抱回病房去,家属呢?”一会功夫她依稀知道是他进来了,大夫在和他交待什么他根本没想,粗暴地一手抱着她的头,一手提着她的脚往起抬,瞬间那种刺痛像刀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发出“啊”的一声痛苦呻吟,“你是怎么弄的,她刚手术完,这女人为你生孩子在鬼门关里走一回你知道吗?你这手抱住她的肩部,那只手要往里去托往她两腿根部位置尽力把她平稳托紧抱起,后面过来个家属抬着腿”,在医生的大声呵斥之下,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把她从手术室抱进了普通病房里。
这时从走廊里传来一阵叫喊声,一个满是山东味的口音的女人叫着“我就说吧,看怎么样?怎么样!准吧准吧,我就说是个小死丫头,哼!哎呦,我这个胳膊一会不活动就疼的没法没法的,我只有糊噜一会儿麻将手才能就不麻了,我得不停的活动,要不这胳膊就废喽!”这刺耳的声音在病房里哇哇地叫着,比孩子的哭声都大。她知道那是婆婆的声音,叫骂声渐渐远了。绝情地,毫不顾忌她此时正是产后体虚的身体。“她就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麻将带给她的快意吗?”她这样想着,可是想也没有用。婆婆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家里又是“九代单传”,巴不得早点抱个孙子接户口本。就在刚刚,婆婆确认过孩子是女婴后就迫不及待的扬长而去了!
她直挺的躺在床上,只有头部和胳膊可以转动,剩下身体的任何部位有一丝丝转动都会很疼痛。那疼痛,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只能这样呆呆地,呆呆地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滴注入自己的身体。
没有了婆婆吵嚷的病房里寂静了许多,回忆也如同播电影一样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记得婆婆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时那欢天喜地的样子,恨不得把这个消息传遍全中国。就在这样的喜悦中,她度过了最初的日子。
这一天她象往常一样下了班回家,发现前院的刘婶正在家跟婆婆神叨的聊着什么,见她进门,婆婆在里屋喊着“你回来了就赶紧吃饭吧,我们都吃完了,快拿碗盛粥吃你的,碗没在柜里放桌上了,快去!”她一看桌上扣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碗,也没多想,顺手就掀起一个碗去盛饭,却发现碗下有朵快要蔫了的黄色菊花,她心中觉得这事古怪,但也没在意。
而屋里正在抻长脖子看着这一切的婆婆却如同中了邪一般,瞬间踢翻了凳子,气呼呼地窜出门去了。刘婶见状立马追了出去,用浓重的山东口音,不知在吆喝着什么。她查觉到此事真的有些不对劲,转身又掀起另一只碗,一只全新的带把的勺子露了出来。此刻她才明白了一切。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婆婆的笑容,每天看到她回来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而丈夫在外跑船,上班一走20天。难得回来休息一星期除了四处打麻将赌钱就是去酗酒到很晚才醉醺醺的回来。退一万步讲,即使不去做这些,他也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从不与她交流。在他身上除了冰冷,她找不到一丝慰籍。
他根本没有家的概念,不懂对家庭要有一份责任与担当;也不懂得什么是家庭成员之间应有的感情,完全没有将为人父的意识。也许他只能接受他要有个儿子接他户口的想法,根本没有想过怎样才能做个合格的父亲,如何去教育影响下一代。她看到的是他从婆婆那得知她生下的不是一个“带把的”时的暴躁,她接受的是来自不正常家庭的不公平待遇。她想与他交流,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们的话题从来不在同一个层面上自然也就无法沟通。
此时的她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她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选择。即使自已再被生活拋弃,再对感情不寄任何希望,再迫于来自家庭及舆论的压力,再进入大龄剩女的边缘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自己将来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啊,那将葬送的不只是自己甚至是下一代的感情!可惜,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
(未完待续,明日更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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