⒈当初决定下嫁给荷西时,我明白地告诉他,我们不但国籍不相同,个性也不想同,将来婚后可能会吵架甚至于打架。他回答我:“我知道你性情不好,心地却是很好的,吵架打架都可能发生,不过我们还是要结婚。”于是我们认识了七年之后终于结婚了。
2.“这个啊,是春天下的第一场雨,下在高山上,被一根一根冻住了,山胞扎好了背到山下来一束一束卖了换米酒喝,不容易买到哦!”
“都不是,是你钓鱼的那种尼龙线,中国人加工变成白白软软的了。”
(文中是指粉丝)
3.荷西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任何三毛所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跟他在一起也是很愉快的事。
4.“你真的坚持要去沙漠?”他又问我一次。
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好。”
想不到今年二月初,荷西不声响申请到一个工作(就正对着撒哈拉沙漠去找事),他卷卷行李,却比我先到非洲去了。
5.原来是一副骆驼的头骨,惨白的骨头很完整地合在一起,一大排牙齿正龇牙咧嘴地对着我,眼睛是两个大黑洞。
我太兴奋了,这个东西真是送到我心里去了。
“哪里搞来的?”我问他。
“去找的啊!沙漠里快走死了,找到这一副完整的,我知道你会喜欢。”
6.清晨八点多,太阳刚刚上来不久,我们已经到了高崖上。下了车,身后是连绵不断神秘而又寂静的沙漠,眼前是惊涛拍岸的大海和乱石,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雾,成群的海鸟飞来飞去,偶尔发出一些叫声,更衬出了四周的空寂。
我翻起了夹克领子,张开双臂,仰起头来给风吹着,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你在想什么?”荷西问我。
“你呢?”我反问他。
“我在想《天地一沙鸥》那本书讲的一些境界。”
荷西是个清朗的人,此时此景,想的应该是那本书,一点也差不了。
“你呢?”他又问我。
“我在想,我正疯狂地爱上了一个英俊的跛足军官,我正跟他在这高原上散步,四周长满了美丽的石南花,风吹着我的乱发,他正热烈地注视着我——浪漫而痛苦的日子啊!”我悲叹着。
说完闭上眼睛,将手臂交抱着自己,满意地吐了口气。
“你今天主演的是《雷恩的女儿》?”荷西说。
“猜对了。好,现在开始工作。”
7.长久被封闭在这只有一条街的小镇上,就好似一个断了腿的人又偏偏住在一条没有出口的巷子里一样的寂寞,千篇一律的日子,没有过分的欢乐,也谈不上什么哀愁。没有变化的生活,就像织布机上的经纬,一匹一匹的岁月都织出来了,而花色却是一个样子的单调。
8.分析起来,这种对异族文化的热爱,就是因为我跟他们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异,以至于在心灵上产生了一种美丽和感动。
9.我认真地在想,关在牢里面的人,不一定比放在外面的人坏。
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坏胚子就如我们中国人讲的“龙”一样,可大可小,可隐可现,你是捉不住他们,也关不住他们的。
我趁着给荷西做午饭的时间,叫荷西独自再去跑一趟,给监牢里的人送两大箱可乐和两条烟去。起码在我考试的时候,他们像鼓笛队似的给我加了油。
我不低看他们,我自己不比犯人的操守高多少。
10.日复一日,我这只原本不是生长在沙漠的“黑羊”,是如何在努力有声有色地打发着漫长而苦闷的悠悠岁月。
——天凉好个秋啊——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