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狠人,再亲的感情,再恨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慢慢的模糊不见,记忆开始退缩,曾经存在过的,它真的存在吗?你印象中的人和事,有的已经没有记忆,有的是熟悉的陌生感。
于我来说,奶奶就是这样的一种印象。
奶奶过世已经九年有余,记忆中她还是那个胖胖矮矮的样子,她生育了七个儿女,养育孩子的压力让她的腰身也膨胀了起来。
她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有着身为母亲的母性,也有着她个人的霸道。
农村里面,重男轻女的思想是非常严重的。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的情况也时常有。
小时候,在妈妈的嘴里,奶奶是最不喜欢我家。她生育的几个孩子,就数我爸条件最差,那时候谁条件好一些就喜欢谁多一些,条件好的给予她的物质需求也会多一些。我们家房子和奶奶家房子在一起,经常会打交道,妈妈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心眼不坏,但奶奶觉得妈妈计较,妈妈觉得奶奶偏心,相处不和睦也是真的。
我和哥哥也不讨喜,奶奶不喜欢我们也是真的,谁喜欢不亲近自己的小孩子呢,谁不喜欢自己带大的孩子呢?要说讨厌倒也不至于,只是没那么喜欢罢了。
对奶奶的印象改变是在初三那年。
家里经济状况并不好,爸妈外出打工供养我和哥哥两个人念书。
初三毕业之后,爸爸的意思就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什么用,还是要嫁人的。爸爸想让我外出打工,妈妈想让我念高中,我自己当时不知道怎么选,但我觉得去职校念书,以后出来有个一技之长,好像也不错。
15岁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分辨能力,于是我就问身边的人,到底是去念职校还是去念高中。奶奶看到我这种情况,就给我爸下了通碟,要我爸送我去念高中。照奶奶的说法,这么想去念书,就送去念书,不然都要疯了。
爸爸把我送去念了高中。
这件事情对我的触动是很大的,奶奶虽然并不是很喜欢我,却真的为我着想。
那件事情后,我就对奶奶很亲近。
高中毕业之后,高考的成绩并不理想。这一次不用爸爸说了,我主动说要外出打工了。
那一年我18岁。
爸妈也没有时间来接我,刚好同村子打工的人回家探亲,爸妈就让他们把我一起带过去,路上有个照应。
我收拾了东西去了那户人家里,在他们家里等着。
正在门口凳子上面坐着,奶奶找了过来。奶奶给我带了点吃的,还塞给我一百元,让我路上乖巧听话,不要给别人造成麻烦。
说着说着奶奶眼睛都红了。
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原来奶奶也是舍不得我的。
年轻总觉得日子无限好,生活有各种可能,却忽视了随着我们的长大,奶奶也渐渐老去。
多年我不曾回家,奶奶也只是在电话中听过她的声音。
再后来,奶奶不认识我了。
她患了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没过几年,奶奶就过世了,那时候她已经很瘦了,再没有我小时候圆满的腰身。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年。
小时候总觉得奶奶偏心,疼爱其他的孙子孙女,长大后总觉得对她有遗憾。她如果能够活的再久一些,我也能够对她更好一些,内心里的遗憾也会少很多。
现在纵使有遗憾,也只能深埋心底,在某个时间再次想起儿时和奶奶一起度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