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的，今天你给咱们讲写什么故事啊。”酒馆内，坐下吃酒吃肉的江湖散修倒是有了些人数。这些人啊，说的好听点，是江湖散修，是豪杰英雄。说的不好听点，便是地痞流氓。
这江湖大得很，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点，谁都清楚。这些人，庸碌无为，一天天也就知道把自家老头，老太太的留下来的钱财挥霍殆尽。求啥呀？求的是个自在，求的是给自己年轻气盛的从前有个交代。
年轻时，偏偏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走出江湖就要来闯荡，把心放在盆骨里头，打定有贵人相助。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随便都能被个江湖门派看上，以为随便都能捡到两本神功秘籍。结果，终究是落的过江湖无赖的下场。一辈子修炼武功也没搞出个名堂来。没什么内功心法，自然修不出来个内力。
可是外功倒是烂大街了，可他们会去遭那个罪？外功横练，谁都知道修炼出来那是金刚不坏。他们都修炼过，结果呢？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去遭罪。所以，内功无门，外功无心。到后来，混来混去，侠客算不上，连土匪都不要他们这些人。但，心中不甘啊。只得败光家产后才大彻大悟，开始经营生计。
“今天呐，我就讲讲那法家弃徒苏乞儿的故事。咳咳。”台上儒生打扮的说书先生清了清喉咙，掌柜的令小二连忙递上去杯茶水。这年头，这酒馆不好做，也就白天这些江湖上到处游荡的汉子来这里喝两碗酒。
这儒生倒是故事讲的不错，两个月前这儒生来到这里，酒馆的生意也就变得好了不少。掌柜明事理，也好好伺候着这位爷，毕竟也是财神嘛。
“那苏乞儿，原籍蜀州，是蜀州城内的一个小乞丐。不过，这小乞丐与寻常乞丐不同，他爱读书，他也爱写字。一家书店内的老爷心善，就把他留在了书店，教他写字，读书。苏乞儿六岁时就写得一手好字，就留下书店帮书店老爷抄录书籍。老爷也不亏待他，一天包他两顿饭，也允许他看书，还给他工钱。”
“后来啊，等到苏乞儿十二岁时，遇到了命中的贵人。法家的一位外出寻找法家未来弟子的长老。”
儒生此话话音刚落，就有江湖散修叹气，他们这一辈子，不就希望有个贵人相助吗？
“那天，苏乞儿把手中的笔墨活动弄完，就将自己抄录的一本书籍拿去买了。由于苏乞儿的字写得漂亮，加上抄录的书籍也比较贵，所以自然得了不少钱财。苏乞儿路过酒馆，听到一位秀才正在谈论关于始皇帝的一些事情。苏乞儿很感兴趣，也就进去听那秀才讲解。”
“正当时，秀才讲到始皇帝重用法家，摒弃儒家，甚至焚书坑儒乃是其最蠢的行为。其实这也无所厚非，毕竟始皇帝重用法家，搞的法律严苛。加上当今乃是儒家当道，那儒家已经深入朝堂，顺着儒家好处讲已经成为了读书人的方向。可是，苏乞儿却有自己的看法。当即拍案而起，怒斥秀才乱讲。”
“苏乞儿说：‘重法家，乃是重法。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完备的法律。只有法律完善，法律严苛，才能约束百姓。自古以来，武者以武乱禁，文人以文乱法。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加上，始皇帝时期，法律并不算严苛，更多是法制在上。再说，始皇帝时，始皇帝开辟郡县制，这严重触犯了儒家那群守旧腐儒的条条框框，那群腐儒自然要站出来指责始皇帝。可，郡县制的好处大家有目共睹，历代皇朝无不沿用。始皇帝自然不会重用儒家。然而这些儒生居然携裹民意，乱朝政，这令始皇帝大为恼火，自然也就严令这些个儒生闭嘴。加上，这些个儒生本就是六国氏族的工具。所以始皇帝下令焚书。然而坑儒却是儒家对始皇帝的污蔑！始皇帝坑的是那些方士，何来儒生！’话音刚落，秀才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黄口小儿。”
“苏乞儿自然不会受委屈，同样直骂，儒生无用。然而，苏乞儿却被正在喝酒的法家长老看上了，要将苏乞儿收入法家。苏乞儿自然愿意，但是书店老爷待他不薄，他不能轻易一走了之。”
“苏乞儿回到书店，给老爷磕头，讲明事理，请求离开，去法家学习。大恩大德，以后定会报答老爷。老爷却是开心，这孩子天资聪颖，又勤奋踏实，这家小破店，的确是委屈了这孩子，当即答应。法家长老带着苏乞儿离开前，留下白银百两，就当是苏乞儿报答书店老爷的。”
“法家是何物？那是一个巨头，至今朝堂上三法司都是由法家弟子掌控。法家弟子每人都有御赐令牌，代表代天巡狩，有先斩后奏之权。可以说，成为了法家弟子，你就是半个钦差大臣。”
台下的汉子们好不羡慕，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人家只是说说，就被法家这种巨头收入当做弟子，他们等了一辈子，也还是那样子。不过，没有苏乞儿曾经的刻苦学习，会有这种机会吗？他们不曾想过，他们也不会去想。他们只是负责扮演凑热闹的角色罢了。
“虽说法家已经隐世，但毕竟也算是江湖门派中的一个大门派。法家弟子都修炼刀法，轻功，内功。法家弟子，标准一把宽刃长刀，长刀一面铭刻正大光明，一面铭刻当朝法律。一口法刀，便是法家弟子的武器。法家弟子在出山步入江湖之前，哪个不是心中一腔热血，誓要捍卫公正，要天地清明。又哪个不是最后遍体鳞伤，放下法刀，步入朝堂或者随着法家安居隐世，不再出世。何也？”
“这天地之间，除了朝廷的法律，还有为人处世的规矩，还有江湖上的规矩。什么是规矩？官官相护是规矩，剥削老百姓是规矩，贪赃枉法是规矩，所谓孝敬师长，这也是规矩。说到底这天下是地主家的天下，不是你读书人的天下，也不是老百姓的天下。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实现了的，有几个。这天下都是地主家的，最大的地主不就是宫中那位吗？”
“哪届法家弟子出世，不是长辈照拂？他们需要照拂吗？按照他们的想法，他们不需要。为啥呀，他们代表的是王法啊！他们的确是代表王法，可些朝廷上的，地主家的，听他们的吗？他们不听，你法家弟子要讨伐土匪，自己去，官府绝对不出一兵一卒。你法家弟子要代天巡狩惩办地主，那好，自己去。能在一群请来的护卫中拿走那些地主老爷的脑袋，算你狠。”
“倘若你牛逼，砍了几个脑袋，那你是大不敬。哪个地主老爷底子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你法家弟子到处先斩后奏，指不定何时那法刀就放到自己脖子上了。那不行，那自然到处请剑客刀客去刺杀法家弟子。有人帮那些法家弟子吗？没有！谁帮？谁帮谁死！所以，只有法家长辈出山，照拂一二。”
台下汉子们沉默不语，没错，这书生说的没错。他们当初步入江湖，啥都没有，有的是年少气盛，有的是一腔热血。看见不平就去平不平，看见不法，那就去惩戒不法。不到几天，不出几月，那打出生来的热血尽数消磨殆尽。为什么呀？他们不行，他们这些江湖汉子不行。他们也不行，他们这些个个法家弟子也不行。最终都是落的遍体鳞伤的下场。
“为啥呀？这天地间就容不得方寸光明？那还真的是容不下，容不得。法家弟子出世后，要么遍体鳞伤，要么隐世山林。这朝廷间的勾当，就交给三法司吧。三法司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势力。能将黑色的天幕掀起一片光明的角落。有的法家弟子彻底失望，隐世山林。的确，他们不再想去插足人世，但，江湖规矩惹不得，那大山里不是还有大妖作祟吗？他们就去山林里斩妖除魔。难不成，还不允许法家弟子斩妖了不成？”
台下酒馆角落里，一个带着斗笠的玄衣男子正静静坐着，时不时玩弄手上空空如也的酒杯。男子身后，背负着一把大砍刀，大砍刀长逾三尺，刀柄一尺，容两掌齐握，刀身两尺有余。刀身宽逾一掌，刀镡样式古朴。刀柄缠绳，刀柄后的圆环上还有红色的绸条缠绕。刀身绽放寒光，让人感到危险。这是一柄标准的大砍刀。
男子身边，是两位少女，一人青衣，一人白衣。都用斗笠蒙着面，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高雅气质，绝非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当说书的儒生说到法家的无奈时，男子握住酒杯的手，也不禁用力了几分，酒杯上出现几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那苏乞儿，是自秦朝以来五百年间，法家第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儒生再度开始讲起。
说完这句话，男子猛一用力，手中杯子便化作粉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