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玄幻色彩的……言情故事。最可怕的是有可能没有主角。)
天道三年三月,安珏植石榴数株于皓月殿。
天道五年,明帝危,会其榴花灼灼似火,二女奔走其间,貌色清丽,与榴红相映成趣,大说,乃赐名“榴火殿”。
……
成帝崩于榴火殿,血流不止而木纹花色愈艳。
……
良帝即位,命植海棠一于石榴间。落英美甚。
久治六年三月,上除满殿榴火,但余棠枝叶繁茂。于时更名“棠华殿”。
——《纵深宫史》
【一】
隐约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宫里有位叫锦仪的妃子留下了只皱巴巴的猴子,在寂静冷旷的殿里放声大哭,引得大雨倾盆,淅淅沥沥哗哗啦啦地应和。我尚未来得及朝那猴子笑上一笑,就被堵在殿外,只得手足无措地立着,听里头传来的幽幽叹息。
雨珠在屋瓦边隙汇结,拉成数道连续的线,砸在耳道鼓膜,砸在玉白石板,断金碎玉。但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里头的猴子哭得高亢悲恸。我朝门缝内瞧去,什么都没瞧个真切,顷刻就又被呵了出去。我犹豫地回望雨幕,迈开小短腿,踩着水花跑远。
母妃怜惜我,亲自替我擦洗了身子,换了件崭新厚实的衣裳。那一晚,星月皎洁,昆虫窸窣,她紧紧搂住我,泪水尽数滑落浸入我的衣领,留下乌暗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扳正我的肩膀,声音哽咽而语调认真地叮嘱了我许多,尚还漾着波光的双眸专注地郑重凝视。我迟钝地点头,母妃就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厉声指责,言语间泪又淌了下来,于是我懵懂地伸手,替她拭去泪光。
次日,母妃便被赐死了。一个面色冷硬的侍卫用白布搬着青白僵冷四分五裂的尸首,踮足而起,飞快地消失在宫墙墙头。大约是抛在荒郊野岭,禽兽食之。而我死死埋着头跪在殿外,跪了三日三夜,其间只有太子予我一箪食和一瓢饮,让我不至于死去,却要受罪更久。最后我晕倒在连绵的阴雨中,太子稍犹豫后请人医治。医者板着脸问我双膝是否有刺痛感,我茫然一瞬,摇了摇头。彼时我方知,我的腿早已废了。
再后来……
太子莫名其妙地逼宫弑父,名不正言不顺地登位。那一天我疯狂地摇着轮椅抱起珠圆玉润天真傻气的女童,跌跌撞撞兜兜转转,消失在宫里。
而后,我的皇妹永不能居于浩大的皇宫,俯视众生,得到至高荣华;我的皇兄永不得安心度日,必受尽争议煎熬,郁结于胸而无人相近。
看来,我既不是一个好皇兄,也不是一个好皇弟。
【二】
将军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老麽麽微皱着眉头,探出半个脑袋环视四周,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她低唤了声侍卫,唧唧咕咕言了几句,又缓缓拉上了门。
不远处的少女蹙眉,弯背把下巴搁在少年的颈窝里,柔黑的发滑落,露出一段细长莹白的颈:“哥哥,我们还要做正事,别玩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抬手,拍了拍少女的后脑勺:“乖,再去敲敲。”
“好好好。”少女无奈地开口,又推着少年的轮椅向前,卯足了劲儿砰然摁在大门上,少年的腿也碾在门和轮椅间。
少年大惊:“喂喂喂老妹儿,别仗着你哥腿没知觉乱整,腿会变形的!”
侍卫被那声巨响震住了,这才发现门边有着青衫的一男一女,色皆皎洁清朗,不觉疑惑,遵那老麽麽的话问道:“你们可是江氏兄妹?”
“正是。”少年把他吊儿郎当的形象收了收,看上去竟来了些许贵气。
侍卫依旧疑惑:“你们方才隐匿在哪里?”
少年定定地注视着侍卫,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颜色愈加明朗清俊,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意味:“可不就在这里吗,否则我们现在怎么可能交谈呢。”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仰头看向少女。
少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侍卫又狐疑地绕着他们扫了一眼,这才推开大门。
“伋的将军府还真别致,只有一名侍卫看门儿,门也没好生锁着。”少年故意大声对少女笑言。少女微低了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掩住了嘴角,大声附和:“就是,若我们硬闯,怕也可行。”
得了便宜还卖乖。侍卫冷哼一声,斜眼瞟着,待二人乌龟爬似的慢慢跨过大门,就迫不及待合上了沉重的门。
少年眯起双眼,微拾着头,仔细观察将军府中的一切。这将军府的布置同普通大家一般无二,雕栏画栋,山水相衬,温润如玉,并无半分大将军的威武气势。而前庭植有四五株或低矮或高大的树木,亭亭如盖,仅有干净的枝叶,也不知是何种类。在光晕下其净简的枝干晃晃悠悠,只觉悦目而惑人。
“堂堂将军府,来客人了也没个人接待吗?”少年斜着身子,倚于椅侧,曲手敲击木质的扶手,满带笑意地听着轮椅轱辘迟缓转动的声音,“还是说,伋的礼数就该只是如此?”
少女抠抠耳朵,小声向她哥表示,这段话似曾相识一一莫非是戏里小说里的句子?
而少年瞪回去一眼,暗骂了句,死丫头,听出来了就别说破,真当别人都傻啊。
回应少年的是少女面无表情地把轮椅缓缓倾倒。
“喂喂喂老妹儿莫慌啊,别谋害你亲哥啊!”少年调笑之际不忘紧紧捏住扶手。果然,头都将近直视地面了自家妹妹才停下倾斜。一颗冷汗从少年额上滚落,瞬间融入石板消失不见。
“老妹儿你居然如此狠心!”少年再度嚷嚷出口,少女就再次猛地向下倾轮椅又猛地将其拉起来,一脸嫌弃。
少年被刺激得虚脱发软,瘫倒在椅背上:“成,果然是亲妹妹。”
少女敛下眼睫,弯背把下巴搁在少年的颈窝里,柔黑的发滑落,露出一段细长莹白的颈,一字一顿:“对啊,哥哥。”
少年简直怀疑自家妹子也受刺激了,凭习惯抬手,拍了拍少女的后脑勺:“乖,该你吼一嗓子了。”
少女直起背,撑撑腰,活动活动筋骨,面无表情地把轮椅缓缓倾倒。
(其实这是一个不知怎么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故事……或许会狗血与天雷齐飞,更有可能,嗯,有禁忌……)
(我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