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初树以公案开场，也以公案谢幕。
说到赵州和尚，初树又要出惊人之语了，但其实只是爱讲理罢了。这篇文章如果能被人骂，那就是一点小成绩。
（该图来自无锡太湖朴园太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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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说最脍炙人口的一首诗：
赵州八十犹行脚
只为心头未悄然
及至归来无一事
始知空费草鞋钱
这首诗的作者，一个说法是宋朝的张无尽（差点写成张无忌）。另一个说法就有意思了，是明朝的莲池大师，要知道，莲池大师是由禅入净，被尊崇为净土宗第八代祖师，而禅宗法眼宗的第三代祖师永明延寿大师更是净土宗第六祖。古圣先贤心地清澈，由禅入净，无任何纠结。
关于“赵州八十犹行脚”的发端，流传甚广的至少有两种说法，都不在《五灯会元》之中，上面这首诗也不在《五灯会元》之中。初树何等狡黠，自然不愿陷入真伪之辩，但是，还是愿意鼓腹而出，对这二种说法略评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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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说法比较禅宗。说是有僧来问赵州和尚：劫火洞燃，大千俱坏，不知道这个坏不坏？赵州和尚答：会坏。僧人说：要是这样，岂不就随他去了？赵州答：随它去。此僧人带着怀疑走了。赵州对自己的回答也没有把握，啊原来我并没有洞彻，于是他不顾八十高龄出外行脚，寻找善知识。多年以后，他倦极回到寺庙，才知道一切都只在自己的心源，向外寻求是没有用的。
够禅宗吧，也确实让人心头一凛，非常有说服力。不信你上网搜索，这个版本占据了搜索页的前三页。
但是，这个版本是张冠李戴的，这本是大随法真禅师的公案，其原文可以在《五灯会元》卷第四南岳下四世大随法真禅师条目中找到。原文是：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师曰：“坏。”曰：“恁么则随他去也。”师曰：“随他去。”僧不肯。后到投子，举前话。子遂装香遥礼曰：“西川古佛出世。”谓其僧曰：“汝速回去忏悔。”僧回，大随师已殁。僧再至投子，子亦迁化。
奇妙不奇妙？在这里，禅师的回答是被肯定的，并不是“只因心头未悄然”，大随禅师也被看成是古佛出世，要装香礼敬的。如果你也想装香礼敬，那就用初树香吧呵呵！
这种张冠李戴在公案典籍里还不少，但大体还能体现公案的意境。你可以说别的典籍记载这是赵州的，那不关我的事，《五灯会元》是最早的公案合集，我愿意以它为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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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说法就比较故事会了。说有一群人来考赵州和尚，第一个在路上看见牛被栓着，想了个谜语，第二个人看见蜘蛛结网，也想了个迷语，都被赵州一一破解。第三个人一想这不行啊，就出了一个“里二外八是什么？”的问题，赵州和尚蒙了，啊这世上原来还有俺猜不出来的谜语，于是不顾自己八十高龄出去行脚。
网传，后来有一天他住在农民家里，屋外有人喊一句：我去里二外八了。赵州立即飞出屋外，一把掐住这人的七寸：哇呀呀，里二外八到底是什么？该农民吓得面如金纸，颤巍巍张开手，原来是一个窝窝头。哇呀呀，为何叫做里二外八？该农民一听长啸一声：老师父且听我道来，因为，要把两个大拇指放在里面、八个手指放在外面掰开，吃起来才倍儿爽，俺教你。赵州当场晕倒！
一个千秋独步的猜谜高手诞生了。
我是不是应该批判这个传说呢？二树说，老兄，这个故事粉丝可多了，你想被人骂吗？你写转基因还没被骂够吗？新年到了，消停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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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和尚身上编出来的故事多，这都是名气惹的祸啊。《五灯会元》记录他的文字也有六千多字，九页纸。既然不让批判，那为老人家唱唱赞歌总是可以的吧。
我们说一段赵州和尚和他的徒弟文远斗恶心的故事。他们叫做斗劣，就是看看谁更怂。
还是《五灯会元》记载：师与文远论义曰“斗劣不斗胜。胜者输果子。”远曰：“请和尚立义。”师曰：“我是一头驴。”远曰：“我是驴胃。”师曰：“我是驴粪。”远曰：“我是粪中虫。”师曰：“你在彼中作甚么？”远曰：“我在彼中过夏。”师曰：“把将果子来。”
斗怂，当然符合佛教破除我执的精神。其实这个故事并不神秘，几乎可以归入脑筋急转弯的范围，但我仍然看到很多解说语焉不详，大概的意思就是不可说，有说皆错。
初树可不怕，前面二则离道万里的故事可以传播甚广，初树已经过了血脉偾张的年纪，就不死磕了。但是，好容易有一则脑筋急转弯的故事，还不让说，岂不天理难容。
来吧。师徒二人比劣，前面我们一看都明白，一个个往脏乱差里钻。本来钻得挺好，文远说一句：我在粪里面过夏。过夏是什么意思呢？咱们知道，佛陀时期就制定了“结夏安居”的制度，僧人在夏季一段时间不准出门，为了不误伤地上的虫蚁生命，也为了安心修行。这可是件高大上的事情，而文远禅师却要在粪里面做这么高尚的事，当然是输了，当然把果子输给了赵州。就是这么有味道的一件事。
客观的说，这真的就是一个可以在吃饭的时候讲的故事，不像赵州另一些指东打西的公案，比如吃茶去、比如狗子有无佛性等不能言语解释、只给你机会参的公案。所以说，公案有不同的类型，不要僵化的一慨而论。
您吃了吗？吃了！那好，咱们来斗劣吧！猜谜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