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美梦如璇·第九章·第九十八节》

美丽而善变的巫娘，那月亮

翻译是她的特长

却把世界译走了样

把太阳的镕金译成了流银

把烈火译成了冰

而且带点薄荷的风味

凡尝过的人都说

译文是全不可靠

但比起原文来呢

却更加神秘，更加美

雪是另一位唯美的译者

存心把世界译错或者译对，

诗人说只因原文本来就多误

所以每当雪姑乘着六瓣的降落伞

在风里飞旋地降临

这世界一夜之间

比革命更彻底

竟变得如此白净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不知月色加反光的雪色该如何将你的本色——已经够出色的了全译成更绝的艳色？

——余光中

那一面万家灯火的撩人景致，被这不速之客打扰了。

“你好。”

“不准开免提。”电话那头的“女人”很谨慎，梦璇关了免提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那请您用自己的声音交流。”虽然“女人”的声音很正常，但是机械的感觉太重。

“我有办法让你的报刊明天正常发表。”浑厚性感如大提琴的男低音透过声筒刺激到了梦璇，梦璇竟是一笑。

“不是我的报刊，我无所谓。”

“你的损失，我都会给你补上。”

“我不缺钱。”

“小孩子还是不要太任性。”

梦璇此时靠着窗，卧室的窗户展开，此时的风，带着夜间的阴柔，也带着晨间的清冽，吹到薄薄的睡衣上，凉凉的。

梦璇的笑意更大了。“我不跟陌生人合作。”

“程小姐于我而言，不是陌生人。”

“想必您也知道，我的厂房、机器都被人毁了，工作人员也都疏散了。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我这边什么都给不了。”

“程小姐给我皇甫家的渠道。”

“即便是长辈，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子棋看到突然开门出来的梦璇有些吃惊，这电话没打完就出来了？

“你去对付他，没心情敷衍。”把电话丢给子棋，自己去厨房煮咖啡。

“给我也煮一杯！”

“还是要半份奶两份糖？”

“今天要三份！”

“嗯”梦璇轻轻点点头，自顾自忙起来。

“让程小姐接电话。”那边的声音狠厉阴寒，让子棋感觉自己浑身发冷，赶紧去把小璇卧室的窗户都关好。

“让程梦璇接电话你听见没有！”

“凭什么让我家小璇接电话！”

“你是谁！”

“你是谁！”学人说话插科打诨子棋最擅长了！

“你他妈学老子说话！”

“老子他妈怎么学你说话！”

“大哥！咱们被那个小丫头耍了！”

“呵。”那边大提琴似乎又开始演奏了。梦璇侧耳一听，手一抖，给子棋加了四勺糖。

“请让程小姐接电话吧。”

“卧槽，这老男人的声音他妈的太好听了！”不方便说话，子棋在自己手机上打出这些话。

“嗯”。梦璇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直直的，似乎那人就在对面，一点点懒散的行为都像是亵。

“您请讲。”

“程小姐，刚才不好意思了。”

“冒昧问您，您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

“除了明天的报刊正常印发，您还想要我们怎么配合？”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子棋在手机上留下一溜的感叹号！

“程小姐请放心，事后也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子棋哥，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哥和荣格来了。”梦璇虚捂着听筒，低声对子棋说。子棋虽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梦璇说的去做。

“刚才他们俩说要过来的，这会儿是应该到了。”子棋说起话来就无所顾忌，清亮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大声。“你说子书来就来，还带个拖油瓶，叫上什么荣格，有荣格什么事儿啊！”

“程小姐，打扰了。明天的报刊不用发了，抱歉。”嘟嘟嘟……

梦璇看着被紧急又不失礼貌挂断的电话，心里有些堵。

“什么情况？”

“子棋哥，你走开。”梦璇站起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漠然，让子棋有些伤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梦璇以这样的面容对他。

“啪！”奋力把杯子一掷，咖啡在半空中开出了花，但是落在地上却黑漆漆难堪得要死；黑色的瓷杯断裂在地上，似乎开出了嘲讽的笑靥。

“小璇，你，你怎么了？”从未见过小璇生如此大的气的子棋也是吓得半死！以往小璇生气从来不会拿身外之物撒气，因为她觉得那样于事无补还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真正的强者是能够勇敢面对所有突如其来又困难无比的窘境的。可是这一次，居然生这么大的气！可没想到生气发脾气之前还想着自己……这样想着，子棋又被感到到半死……

“一个两个找我麻烦，我都不知道，她康美玲是好能耐还是好懦夫了。”就这样站着，即便遗世独立又怎样。

“你让子墨哥尽快把文案发给我，我倒是要看看，究竟写了什么东西非要发出去。计算好损失后再好好算算，需要砸烂她几家店才算够本。”

“小璇，你，你真要砸店！”

“呵，如果这是他想要的血性，那就给他。”披着羊皮的狼，会被一直欺负，再聪明的羊也不会胜利生存下去。

而这一头披了二十多年羊皮的狼，在一阵恍惚后，发现自己老泪纵横。

“大哥，你怎么了？”

“你听到了吗，他们刚才在说容哥。”

“大哥，你听错了，那是他们医院从德国请的一个大夫，叫荣格。我查过了，正儿八经的老外。你刚才不应该让我挂电话的，即便挂电话也不能说不要程梦璇帮忙的话啊！”

“老三，你说，人到中年——拥有什么，会最开心。”

“左不过钱权二字。”

“是啊，缱绻二字而已。”人到中年，在经历过少年得志青年颓唐之后，更觉得“家”的弥足珍贵，妻儿在旁的愿望的难以实现，更让他不胜唏嘘。

“美玲的事情，我们暂时不予插手，你也别找程梦璇的麻烦。有机会安排我会一会这个‘程大小姐’。”

“她现在躲在酒店里，实在不行我们就绑了她过来。”

“老三，你看程梦璇和美玲这两个人，怎么样？”

“呵，这康家二小姐太傻，这程家大小姐么，接触不是很直接，但是蔫儿坏啊。”

“美玲虚长程梦璇两岁，两个孩子都很聪慧，美玲被康朝宗一手养育，程梦璇由程姥爷子亲自指导，难分伯仲。”

“美玲这次是被个人情感羁绊住了，程梦璇自己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家里的产业不都是程子书在打理吗。”老二进来，随意接过话头。

“这次的事情，虽是美玲挑起的，但康朝宗难面也要利用起来去考察一下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能力。所以康楚博是最不能插手的。”

“大哥，咱们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你可不能动绑了人家的念头！”

“我知道了大哥。”

“文案对比结果出来了。”子棋递给小璇看。“咱们原定的今天刊印那家精神病院的详细资料以及这几年程氏与康氏在此的合作。再者会有一些文章是用来猜测美玲的身世以及一篇30%接近真相的八卦文章。”

梦璇继续翻动着手中的资料，重点看了不受她控制的剩余八家企业，与这八家合作本身就是纯利益关系，多数是中介性质的子企业，为身后的总公司煽动舆论造势最在行。而这身后的总公司就不容小觑了，是摆在明面上的势力范围。只有那八家的文案变动最大——增添了钟秋曈的信息。比如“近日钟秋曈和美玲是如何渐行渐远的”、“钟秋曈和康美玲：塑料姐妹花的十年友谊”、“关于钟秋曈的选择：程梦璇还是康美玲？”……不入流却观赏性娱乐性十足。

“硬生生把你们仨写出了三角恋的剧情。”

“我选了5家店铺，白天你派个人带着小豪，一个一个砸，别客气。”

子棋接过清单一看，“美曈”名列榜首。

“你注意些，别麻烦警察叔叔。”

“哦对了，让子墨哥算好那5家的损失中钟秋曈那份，给我准备个支票。两张。”

康美玲，你有你想找寻的，我也有我想守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