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彼岸花有丁香》下

原创   赵春波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三十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来不是和你叙旧的,是有要事。”一个清朗的女人的声音,虽然听着年岁大了,可是从那声音里依然能判断她曾经是一个聪慧明媚的女人。

“你选在这个时候这么着急见我,难道你也知道了?”一向镇定自若的席代闲失态的问道。

“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她死了还会回来。”

“香堇,你不该来见我,你我都是半仙之人,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你来见我的后果。”席代闲的焦急里是隐藏不住的关切。

“我不怕了,与其这样作哑装疯,不如撕破了斗的痛快。”

“你当年看见了什么?”

“她身上的斑毛是你种的吗?”唐香堇并没有理会席代闲的问话,她转了个话题反问道。

“是的,当年我们都疏忽了这个人,活活的害死了如花。”

“不能怪你。”女人幽幽的说。

青烟袅绕,他们凝望着彼此。时光有片刻的安宁,香堇一如当年的明慧,席代闲恍惚着。

“你有空回去看看老太太吧,她是这世上最明白的人,年近百岁,心如明镜。她因为如花的事恨我, 才把你远嫁他乡,令你我三十年不能相见,如今想来,这事怪不得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当年太自负。”席代闲转的更远。

“她明白什么?她明白就硬生生拆散了我们吗?”女人激动的说道。

“她明白这世上的一切,不然她当年怎能冒雨拼命去救如花。可惜再怎么挣扎如花还是死了。至于你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好吗?你一生未娶,我半生疯癫,能叫好吗?如果我当年勇敢一些,也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也不会半生都活在疯癫之中。”

“活着就是最好的,不是吗?她当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能忍着半生不作为?”席代闲望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自嘲的说道。

“当年的她比鬼还要可怕……”唐香堇咬着牙关震颤的说道。

清明前的阴霾笼罩着即将入夜的山村,在席代闲的法事房里,唐香堇缓缓步入三十年前的唐家大院。

风雨琳琅的初秋的早上,伴随着喜悦的喇叭唢呐声,李木笔嫁入了唐家,成了唐家的六媳妇。

就在同一天,李家也迎娶了唐家的五姑娘唐玉兰。

在当地,这是换亲,也叫扁担亲。

凛冽聪慧的李木笔再怎么不情愿也拗不过父亲的强硬,独眼的哥哥实在难以娶亲。

一样聪慧的唐玉兰当然也是不情愿的,可谁也争不过命。刚直贞烈的唐玉兰还未等新郎步入洞房便用一把剪刀结束了自己二十三年的生命。

唐家倔强的血脉流淌在唐家五姑娘的身上,她的不屈服是宁为玉碎不求瓦全。而恰恰与她相反,她孪生的弟弟老六唐清千却是老实木讷的。

同样不屈服的李木笔选择了活着,因为她有北风一样凛冽的心性,刀锋一样决断的性格。

唐家的恶梦就是从李木笔进门开始的。

然而,他们并未觉察。

直到唐冷西领回如花,大幕才缓缓拉开。

李木笔嫁入唐家的第二天,在院子里撞上了光着膀子饮马的唐冷西。

红棕色的马,低头饮水,唐冷西忘情的梳理马的脊背,晨光中一人一马。李木笔出神的凝视着方圆百里英武神俊的唐冷西,果然气宇非凡与众不同。

马仰天长啸,唐冷西侧身回头,望见站在门边新婚的六嫂。

他对着她浅浅一笑,喊了声:“六嫂……”就跃马扬鞭,绝尘而去。

就是这一弯浅笑,这一声轻唤,使惊呆了的李木笔误会一生,几世纠缠不断。

从此,李木笔有意无意的接近唐冷西,但是粗心的唐冷西从来没有觉察到李木笔的心思。

李木笔对于唐冷西的迟钝异常恼火。

一个雨淋淋的黄昏,李木笔闯进了唐冷西的马厩,她进去的时候,唐冷西正在给马拌料。

马厩里挂着四方提手的玻璃灯笼,外面的天色依然酱色,马厩里已经一片漆墨,灯笼的光线朦胧晦涩。

“咦,六嫂你怎么来了?”唐冷西抬头笑着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李木笔一点都不避讳。

“六嫂有事啊?”唐冷西站起来问道。

李木笔站在唐冷西的面前,她抬起头,看着唐冷西。

唐冷西被李木笔的举动吓了一跳。

“六嫂……你怎么了?”聪明的唐冷西觉察到了不对。

李木笔突然抱住了唐冷西。

唐冷西着急的甩开李木笔,他面色瘟怒的说道:“六嫂,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清楚吗?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李木笔咄咄逼人的说着。

“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你是我六嫂,你这样不好。”唐冷西瞪着眼睛焦急的辩解。

“你敢说你不喜欢我,我嫁到你家的第二天,你就喜欢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么?我没有,六嫂……”唐冷西无奈的说道。

“如果之前我让你误会,我今天向你解释,我错了,我没有喜欢你,你是我六嫂,我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唐冷西继续说道。

说完唐冷西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他听见李木笔问:“如果我不是你六嫂呢?”

“那也不可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雨越下越大,李木笔在雨中说:“唐冷西,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马嘶鸣长啸,雨如瀑如注。

在李木笔无休止的纠缠下,唐冷西没有办法,只得离家远走。

三年后,他回来了。

领回了孤女如花。

如花的美丽是什么?是你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再看下去她是安静温婉的,明慧的眸子里闪耀着琉璃般的清明 ,淡淡迷人的浅笑里跳跃着善良。

“你叫什么?谁生了你这样美丽的孩子?老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你做媳妇。”唐冷西的母亲拉着如花的手,眼睛乐的眯成一条线。

“我叫如花……”如花说着含羞草一般低下了头。

一旁的唐冷西傻傻的笑。

“孩子,上炕,妈给你去做饭。”唐冷西的母亲亲切的说道。

“妈……还没过门呢?”唐冷西提醒道。

“看我这糊涂的,孩子,别放在心上。”

“没事,婶……”如花的声音像绵帛的丝线一样细细软软。

唐冷西望着如花傻痴痴的笑,如花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幸福甜美。

如花的出现燃着了李木笔发疯的怒火·······

(七)

唐定远的七儿子结婚,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贺喜。

他们看见美丽的如花,都赞不绝口。

李木笔的心中翻搅着嫉妒,这嫉妒就变成了魔鬼一样的疯狂。

如花过门三天后,唐家老六唐清千就死了。

唐清千是半夜发病的,突然呕吐不止。唐冷西骑马请来了李木笔的父亲。

李木笔的父亲走江湖行医多年,他把脉后,抬手撩起唐清千的眼皮看了看,接着在肚上摸了摸,摇摇头,淡淡的说了句:“准备后事吧。”

“亲家,什么病?”唐定远着急的问。

“内有风寒湿热,长期心血不足所致。”

“不能治了吗?”唐定远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晚了……”说完头也没回。

他走时面色凝重,似乎一刻钟都不愿多留,李木笔送父亲出门。李郎中押着嗓子狠狠的问道:“下了多少草乌头?你想干什么?那是你的男人。”李木笔毫不掩饰的说道:“你们都不把我当人,你当初把我嫁给他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现在来教训我。”李郎中看看女儿说道:“命由天定,你不要妄图挣扎,好自为之。”

李木笔没说话,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她嘴角上扬的冷笑寒霜不及。

可惜了无关风月老实的唐清千。

三个月后,唐冷西的父亲唐定远莫名吊死在了自家的马厩里,死相极其难看。

如花命硬克人的说法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十里八乡。

伶俐的李木笔拿着如花的时辰去算,果然,专克夫家男丁。

“就说那好看是靠不住的……”

“谁说不是?听那声音就不是好兆头……唐家娶回了扫把星。”这是人们在议论。

如花过门,唐清千突发疾病,现在唐定远莫名死去。

下一个是谁?唐家人人自危。

避如花如避瘟神。

只有唐冷西和他的母亲不相信。唐冷西不相信,那就谁也奈何不得如花。

如花怀孕了。

唐家老大是在如花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和老爷子一样吊死在马厩里的。

接着几个月后唐家的老二也是一样的死法。唐家陷入了惊恐的漩涡里。

下一个男丁是谁,那肯定就是老四了,老四就是唐子明的父亲。唐子明的母亲慌神了。

她去找她的婆婆,可是婆婆根本不理她,她坚信他们的死和如花没有关系。

她去找唐冷西,唐冷西当然也不信。

如花在柳絮一样漫天飞舞的谣言里也开始怀疑自己,她自小父母双亡,难道她的命真的如此坚硬。害死了唐家四个男人,她害怕的抱着唐冷西哭。

唐冷西抱着如花,他用下巴摩挲着如花的头发说道:“如花,不会是你,我们不相信迷信,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一定另有其因。”

因为李木笔的纠缠,唐冷西怀疑过六哥的死。但是他不能也不敢断定父亲和大哥二哥也是,那样狠毒凶残的念头他不敢想,再说检查过他们都是自杀,可为什么他们接连的自杀呢?

找唐子明母亲的人是李木笔。

“四嫂,这唐家太可怕了,下一个该不会是……”李木笔故作哀伤的说道。

“不会的,不要瞎说……”

“四嫂,与其这样害怕,不如找婆婆商量赶走如花 ”

“已经找过了,她不相信这是如花命硬相克……”

“婆婆这样糊涂,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找唐家族里的老人,总是会有办法的,我们不能等死。”

如花整天都在战战兢兢的日子里煎熬。

离如花临产还有两个月的一个早晨,院里的牵牛花和格桑花开的异常热烈。

细心的唐香堇发现了牵牛花的异常,她发现一支蓝色至深的牵牛花特别耀眼,接下来她发现好几株这样的花色。

她们家院里的格桑和牵牛都是六嫂种的,她是郎中的女儿,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不足为奇。

可是唐香堇却很少见过这样深蓝的牵牛花,她悄悄采了一朵, 直奔她师傅的法事房。

唐香堇的师傅就是席代闲的母亲,他们从小定了娃娃亲,所以香堇和席代闲就都被纳入做半仙的路上,现如今他们虽早已超了成婚的年龄,可是席家的老太爷前年过世,席家是世代半仙之家,所以三年六个月之内不办喜宴,他们的婚事就一直拖着到今天。

唐香堇步履匆匆的踏进席家,她的师傅忙着摆弄香火。

“师傅,看看这个是什么?”唐香堇把蓝色牵牛花递上去问道。

“哪里来的?”席代闲的母亲脸色惨白的问道。

唐香堇看见师傅的脸色见花骤变,聪明的她知道这花必定不寻常,就撒谎说:“路边采的 ,送给师傅。”

“谁这样狠毒,种这样的花?”她的师傅皱着眉头说道。

“师傅,不就是牵牛花吗?”唐香堇故作天真无知的说道。

“牵牛花?哼,这可不是牵牛花,它看起来长的和牵牛花无异,也属牵牛科,可是细看颜色至深,一般人都发现不了,这花叫作天堂蓝也就是朝颜,有毒,人一旦吸食,会出现种种奇妙的幻觉,其后果非常可怕。”

“啊?这么可怕,师傅那我以后不采了。”唐香堇弱弱的说道。

“香堇,告诉我,这花到底是哪里来的?”

“师傅,真的是路边采的。”

师傅不再追问,唐香堇逃也似得回去了。

唐香堇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之中,她发现了秘密,家里接连死人的秘密。可是要怎么办?告诉母亲吗?不行,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行,母亲现在还蒙在鼓里,一旦真相大白, 她受不了怎么办?如果李木笔不承认怎么办?

她想来想去决定先去找李木笔。

“为什么在自家院里种天堂蓝?”唐香堇直接问道。

“这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家里的人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哼,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赖在家里不肯出阁,你想让唐家养你一辈子,现在又来多管闲事,找死吗?”

“我嫁不嫁人和你有关系吗?你用天堂蓝害死了我唐家几个男人,你心里清楚,嫁祸如花命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了唐老七,他是我的,谁也别想得到,就算我得不到我也要毁掉他。”

“你疯了吗?我现在就去告诉老七和如花。”

“你敢,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将来死的就是如花一个人,你要是敢说我现在就弄死你,然后唐家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活。”

“李木笔,你个疯子……”

“哈哈……我就是疯了”

苍冷的夜色里李木笔的笑声绝情渗人。

(八)

唐香堇固然安静聪明,可是她不敢触怒已经疯狂的李木笔。

她在黑暗里眼睁睁看着李木笔一步步害死如花害死老七。

“如花,六嫂熬的汤,给你送过来,趁热喝了,喝了对身体好。”

“谢谢六嫂·······”如花笑着说道。

“一家人说什么谢!”李木笔看如花喝下去才笑语盈盈的出门。

“为什么给如花送汤?你非得要她死吗?”李木笔在回去的转角处被香堇拦住。

“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你听不懂吗?警告你,再管我,我真的弄死你。”

当天夜里怀孕七个月的如花突然肚子疼。

“妈,如花肚子疼,怕是早产了。”唐冷西在门外焦急的喊。

“来了 ······来了·······”她的母亲急促的开门。“老七你快去请接生婆,这里有我和和你六嫂。”唐冷西的母亲安顿着。

唐冷西的母亲进门看见如花身下殷红的血急虫一样前蹿。

唐老七的马飞一样没在黑夜里。

接生婆才刚到,就听到,“如花失血过多,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是李木笔告诉大家的,唐老七跑进屋,她的母亲哭着喊着如花,他抱起已经闭气的如花要去医院。

医院在哪里?几十里山路外,怎么可能?

如花早产死了,胎儿还在腹中,老七不相信如花已经死去,他骑马去请县里的医生,他知道那里的医生可以做剖腹产手术。

唐冷西出门,半夜里哪有医生?唐冷西等到天亮,医院里医生本来就少,县里的医院没有条件,唐冷西满世界找医生,天色已暗唐冷西策马返回。

唐冷西还在路上,如花就被入殓。

棺材还未钉上钉子,夜里阴云密布,大雨顷刻之间就已成河。

人们忙着张罗如花的丧葬,他们害怕的瘟神终于谢世了,他们要趁老七不在的时候赶紧埋掉如花。

闪电划破泼墨一般的黑夜,婴儿的啼哭揪出人们提在嗓子眼里的心。

接着棺材被拍打着,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和女人绝望的求救。

如花诈尸了。

李木笔第一个喊道。

大雨里人们都惊恐万分,千万不能让她出来,斧头雨点般的落在棺材盖上。

唐冷西的母亲发怒了 ,她推赶着人们, 她凄厉的哭喊着:“如花没死,孩子生出来了,你们这些天杀的,不要钉了。”

她的哭喊都是无济于事的,她在雨夜里拼命的跑,她要去找老七,老七回来如花就有救了。

她在泥泞的大雨里呼喊奔跑,遇见回来的唐老七。

唐老七的马在雨夜里疾驰狂奔,他回去的时候如花已经被抬出了村。

唐老七怒吼着:“放下棺材,否则唐冷西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

人们畏惧唐冷西的威严,放下了棺材,唐冷西纵马飞奔,转回身斧头已经在手, 他拼命劈着棺材,里面已经没有了女人的求救,婴儿还在啼哭。

突然,李木笔说道:“快拦着他,他疯了 ,这个棺材一开我们都得死,里面是诈尸的鬼。”

人们似乎醒悟了,蜂蛹而上,按着发怒的唐冷西,唐冷西再怎么地动山摇也抵不上人多势众。

棺材被钉上,为了保险,他们叫来了初出道的半仙席代闲 ,席代闲在棺材上画了符帖。

棺材还未被抬起,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唐香堇吸引了,唐香堇仰天长笑,她撕开自己的衣服,扯着头发,像鬼一样在人群里奔跑 ,她哇哇乱叫,一瞬间就疯癫了。

“看见了吗?鬼魂在作祟,幸亏没打开棺材 ,否则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说话的是李木笔。

席代闲在人群里追赶唐香堇,他抱着唐香堇不停地摇,可是无济于事,唐香堇拽着席代闲的胳膊继续笑个不停,她的疯狂让人们毛骨悚然,更加坚定的相信如花就是诈尸。

唐冷西的母亲跌跌撞撞走回来的时候,如花已经入土。

唐冷西是第二天才被放开,他疯了一样的在如花的墓前撅着,棺材露出来了。

他的母亲哭着抱住唐冷西说道:“老七,所有的孩子里妈最疼你,也最喜欢如花,可是现在如花已经死了,是真的死了,你打开棺材 ,是对她的不敬 ,妈求你叫她入土为安吧。”

唐冷西的橛子举在半空,人像石化般定格。接着他扔下橛子抱着母亲在如花的墓前放声痛哭,哭声响彻山野,震撼着蜿蜒千里的山脉。

回去的路上,唐冷西突然跪下对母亲祈求到:“妈,如花不能入唐家主坟,我死后和如花葬在一起,我们都不入唐家主坟,就在这山腰处修一座沙坟 ”

“老七,你不要干傻事,妈要比你早走,你不能再做傻事,唐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一块一块剜妈心上的肉,妈再怎么强硬都会撑不住的。”

“妈,求你了,儿子不孝,由你安顿后人,答应我”

“妈知道了,妈回去就告诉你大哥家的老大,叫他将来为你操办。”

如花过世七天后,开门出来的唐冷西抬眼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光,他在刺眼的光线下适应了一会,就听见李木笔的尖叫。

“老七……你怎么了?”

巡声出来的人们看见的不是唐冷西,而是一个满脸胡子沧桑憔悴五十多岁的男人。

如花死后唐冷西就一夜苍老,这不是传说, 这是心死。

李木笔上去抱着唐冷西哭, 唐冷西狠狠地推开她,走出去 顺着山路一步步攀着。

他去看如花还有那刚出生的孩子。

他能看见她们,孩子是个女孩,和如花一样的美。

唐冷西日日夜夜都在如花的坟前。

李木笔的恶梦开始了。

她的鞋子不知不觉就在如花的坟前。

她有时候出门上厕所,回家的时候她能听见如花喊她:“六嫂……为什么害我 害我的孩子……”

有一天,李木笔出门,天还未黑,在浑浊的黄昏里她恍惚看见如花骑在墙头朝着她笑,怀里摇着入睡的婴儿。李木笔两腿发软,头皮发麻,她踉跄的进屋,气都喘不上来,就撞上了疯癫的唐香堇。

她愤恨的骂道:“三疯子,怎么进我屋?”唐香堇摇着胳膊傻痴痴的笑,接着她推开李木笔出门了,唱着说着……

李木笔夜里不能闭眼,一闭眼就是如花血淋淋的脸和孩子细哑哑的哭声。

李木笔感觉自己要疯了······

(九)

夜风微微掀起窗帘的时候,李木笔看见如花在玻璃窗前披着头发呼唤她,她惊恐、她尖叫、她把头蒙在被子里颤巍巍的等待天明······

如花似乎无处不在。

黑夜里,李木笔听见如花喊她,看见如花的影子时常在自己的身后绕。

她实在受不了那份恐惧,她撞开了唐冷西的门,像一只水母一样缠绕在唐冷西身上,唐冷西如同冰雕,眼睛都不眨,李木笔摔碎了唐冷西的玻璃茶具,唐冷西依然没有反应。

“为什么?如花都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李木笔绝望的哭。

唐冷西淡淡的说:“滚出去……”

李木笔不死心, 她想引诱唐冷西把她误认为如花,她铤而走险。

唐冷西并不知道李木笔给他下药,他看见如花在前面,听见如花在呼唤,他纵马狂奔,唐冷西的真实与幻觉永远是如花,如花在山里等他。

而李木笔不知道为什么也产生了幻觉,她觉得唐冷西就在前面,她忘情的跟着 ,一路追赶就栽到了井里。

最先发现李木笔跳井的当然是唐香堇了,她哇哇呜呜的叫着,指着井里叫人们看 。

打捞上来的是李木笔的尸体。

面色潮红,笑容可掬。

那一天唐老七纵马坠入山崖。

遵照唐冷西的遗嘱他和如花葬在山腰处,一座孤坟上刻着“唐冷西之墓”。

李木笔却风光的葬入唐家主坟。

唐家大院凄风苦雨后。

唐冷西的母亲坚持要远嫁唐香堇,不管席代闲怎么请求,唐冷西的母亲都不同意他们成婚,原因闭口不提。

唐香堇远嫁,一个哑疯子,嫁入夫家,能怎么样?只能被当牛马使唤,从未曾被疼爱,也没有做过女人。

她悲苦流离半生······

三天后,正是清明,鸡初啼鸣时。

唐香堇泪眼朦胧的告诉席代闲,当年装疯作哑,只为骗李木笔,她知道如花死后,下一个就是她,李木笔一定会杀人灭口。

可是李木笔不会杀一个不会说话的疯子。

唐香堇要替死去的人报仇

她偷了李木笔的天堂蓝,夜里扮着如花的样子,一次次恐吓李木笔,李木笔跳井就是她给李木笔偷偷下了天堂蓝,李木笔产生幻觉后才被她引诱落井。

谁知道疯狂的李木笔为了老七能接受她,尽然在同一天给老七也放了药,害老七坠入山崖,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七的世界里只有如花。她再怎么机关算尽也是妄图,最后搭进去的还有她自己。唐家恩怨情仇的秘密在我心里住了三十年,我累了,实在太累了,我不想再等了。”唐香堇慢悠悠的说。

对面的席代闲早已经泪流满面,他踱步过去抱着唐香堇,唐香堇也紧紧抱着他。

席代闲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就这样尘缘了尽。

唐香堇是在晨光中离开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席代闲泣不成声。

时光磨砺了人的勇气。

三十年后唐香堇不惜生命说出了唐家惊天的秘密

唐家秘密昭世的那日就是唐香堇阳寿尽数的时候。

他保护的人自己迈入了鬼门关。

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与人都,与鬼斗……

席代闲这样想着,人还是撑不住,他从前觉得斗志昂扬,那是他心里有个人住着,现在香堇要走了,留下他茫茫然孤独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今夜将该为他爱了一生的香堇牵魂了。

唐香堇再怎么恨?她还是回去看了她的母亲。

唐香堇跪在母亲的面前,老太太拍着香堇的背,哭着说:“三子,你傻呀!为什么委屈自己这么多年,你那个时候说出来如花和老七都不会死,谁也不会死,你让恶人吓破了胆,你退一步她就进一步。”

香堇此时才明了,她当年是多么的糊涂又胆小。

可那个时候她再聪明,也没有在那险恶的人情风云里搏斗过,她还不懂得曲折迂回,否则也不会直接去问。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香堇是在黄昏的倦色中去看老七和如花,她在他们的墓前跪了一个时辰,可再多的忏悔也弥补不了失去的生命。

洗去污垢的唐香堇虽已年过六十,可仍然是容光焕发的精神。

清明的夜里所有的魂魄都要出来,唐香堇站在唐冷西的墓前,她直直的望着前方。

一场大战似乎又要开始。

北方的清明不似南方阴雨淋淋的,干巴巴的扯着风,卷着尘埃的风发怒的时候有通天的旋风,黑压压浑噩噩几秒钟,据说鬼魂就在那里面,风卷在谁的身上谁就会被叫走。

山腰处有罕见的旋风,卷着沙石盘旋在唐香堇的眼前,渗人的阴风是能活活吓死人的。

可是唐香堇不怕, 她有了死战的准备,就无畏鬼魅无惧阴魂了 。

席代闲的脚步匆忙而焦急。

身后的小徒弟气喘吁吁跟着,背上做法的家什叮铃哐啷的响在寂静空辽的山间。

清明节祭祖的香火明明暗暗,想念亲人的啼哭幽幽咽咽。

人行在山间无端生了渗人颤抖的惧怕,仿佛那盘旋的亡魂赶集般熙熙攘攘。

席代闲是下过阴的人,他是不怕鬼的,可是他今天害怕,因为他的香堇就在眼前,而他一如三十年前无能娶她一样现在又无力救她,他感到周身都是恼火暴怒力不从心的情绪。

“香堇……”席代闲大概十步之外就在呼喊。

“你来了,准备好了。”唐香堇平静的问道。

“香堇,非要这样吗?”席代闲再一次不舍的问道。

“三十年前我的胆小已经对不起如花和老七,他们辗转投身能够再续前缘,是阎罗殿前的恩赐,我怎么可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鬼魅李木笔的纠缠之下,这一世我是一定要成全他们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席代闲平静的说道。

霎时间,天地阴风怒号,沙石卷尘而旋。

唐子明的身后是唐弃和丁香。

丁香依旧蒙着面纱,她身上一个月前生出了湛蓝色於斑,於斑的上面又生了微白色的细毛。

据说这样湛蓝的於斑是因为夜夜有鬼魂附身所致,而那白色的细毛则是由下阴的席代闲施法种植的,白毛有两种作用 :一是保护阳世被鬼魂附体的人,否则一旦鬼魂附体频繁,阳气被吸食严重,阳间的人也会化作厉鬼,二则是为了更好的掌控鬼魅李木笔的行踪,那个时候席代闲就知道能救丁香的只有唐香堇,他为了保护唐香堇才不敢对付李木笔。

现在唐香堇自己无惧无畏了,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唐子明唐弃丁香站定后。

唐子明上前喊道:“三姑……”

唐香堇看着唐子明点点头,转过身走上前对着丁香和唐弃说道:“看见前面唐冷西的墓了吗?现在三姑婆告诉你们,那里葬着你们的前世……”

(十)

“你说什么?三姑婆”唐弃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相信。

“小时候,你跟着你的父亲来这里,是不是看见的总是漠北疗养院啊!”唐香堇自信的问道。

“三姑婆,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看见过?”唐弃紧张的问道。

“没有,自己的前世只有转世的自己才能看见,还必须未满十二岁,那个时候孩子的魂魄不全才能窥见前世的魂魄。”

“我……”唐弃在半信半疑中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前世?”丁香突然开口。

“三十年前唐家大院的风云悲喜我都已经讲给了席大仙,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今夜我死后你们去听你们前世在奈何桥边的故事,席大仙是下阴的人,他清楚的很。”唐香堇依然平静的说道。

“开始吧,天色已暗, 时辰差不多了。”席代闲说道。

唐子明和唐香堇同时点点头。

席大仙从怀里掏出一个栗色的陶瓷小瓶,打开盖后取出一粒青色的药丸,递到丁香的面前。

“把它吞下去。”席大仙命令到。

“这……”丁香皱皱眉不情愿的看看唐弃。

“都现在了,你还不相信我吗?”席大仙说道。

丁香望着唐弃,唐弃点了点头,丁香痛快的吞下了药丸。

只见几秒后,丁香就怔怔站在原地,眼睛是不动的,人僵直的,一具雕塑一样瞬间石化般不动。

席代闲在唐冷西的墓前点了一盏灯,微弱的灯火在阵阵阴风下飘忽不定,可是依然星豆一样炽热燃着。

接着席大仙命小徒弟摆好了做法事的香案。

席代闲把流苏的带子裹在头上,他的小徒弟在他的眼角画上了浓重的油彩,这次是红色的,席代闲在自己的鼻梁上粘了紫铜色的钩条,道袍在风中猎猎飞舞。

一碗清酒放在了香案上,席代闲挥舞着手中的做法家具,口中念念有词。

风卷着沙石,忽然听见厉鬼在空中狂笑哀嚎。

席代闲把事先准备的符纸贴在酒碗边缘,他定了定,示意众人去看,果然碗中的酒晃荡了片刻,平静后看见了李木笔的脸映在酒碗里,狰狞惨烈,头发飞散。

“这就降住了?”唐子明问道。

“这么简单,还叫降鬼吗?”席代闲说道。

“他只是暂时脱离了丁香的身体,要找个替身永久封尸才可降住。”席代闲继续说道。

“替身?找谁?”唐弃问道。

“难道是……?”唐子明突然想到什么,他惊呀的退后了一步。

“是的,替身就是我,这就是为什么席代闲一直不肯帮你们降鬼的苦衷。”唐香堇慢悠悠的说道。

“不可以的三姑,这是迷信,你不可以去牺牲。”唐子明着急的说。

“还是不相信……”席代闲质问到。

“为什么替身是三姑婆?找个羊鸡不能代替吗?”唐弃急了。

“弃儿,好好的待丁香,不要为三姑婆担心,这世上只有三姑婆才可以,否则她会世代纠缠。”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你去?”唐弃哭也似的问道。

“因为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不给她喝产生幻觉的天堂蓝,她就不会死,她恨我。”唐香堇说完就跪在了香案前。

“什么天堂蓝?”唐子明疑惑的问道。

“我死后找席代闲问……开始吧。”唐香堇说着闭上了眼。

席代闲开始做法。

风不断强烈,只见唐香堇突然站了起来,头发在风中倒立,她鼓胀着双眼,呲着牙 ,在风中狰狞狂笑。

旋转身朝着席代闲扑了过来,席代闲快速的躲闪。

席代闲的徒弟应照师傅的话,在清酒碗中点了一支火柴,火光瞬间蹿入空中,火球一样追着唐香堇,席代闲口中的咒语越来越密,火球的速度越来越快,可一时半会还是赶不上唐香堇移位的速度。

人与鬼的搏斗愈演愈烈。

站在局外的唐家父子却只看见席代闲在风声里乱舞念咒,唐香堇疯子一样乱跑。

他们的心悬在嗓子眼里。

一旁的丁香依然纹丝不动。

大战正憨,席代闲紧追不放,鬼魅千变万化。

几十个回合下来,火球符子还是贴在了鬼魅的额头,唐香堇倒地,喘着气用怨毒而不服的眼神盯着席代闲。

“你已经末日,还不死心。”席代闲蹲下去问道。

“哈哈哈……”唐香堇仰天大笑。

“开始吧”席代闲吩咐他的徒弟。

小徒弟划着火柴,点燃了黄表纸,在纸上倒了清油,就放在了唐香堇的身上。

火光熊熊燃烧,映亮了半壁山脉。

唐香堇在火中挣扎哭泣翻滚哀嚎。

唐弃疯了一样的喊叫,他被他的父亲和席代闲抱着。

他哭着喊:“愚昧的封建迷信,那是我的三姑婆,怎么可以活活烧死她。”

“那是鬼魅李木笔。”席代闲解释道。

“胡说,你就能骗人,玩一些荒唐的把戏,她不是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吗?你这样对她?”唐弃吼着。

火光中那“唐冷西之墓”异常冰冷清楚。

唐弃看见那五个字就安静了。

附着李木笔鬼魂的唐香堇的尸体燃完后,席代闲亲手装在一个黑色的陶瓷坛子里,抱着幽幽的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丁香是唐弃背回去的。

第二天,丁香身上的湛蓝於斑奇迹般的消失了。

唐弃带着丁香去找席代闲。

席代闲的徒弟说他的师傅送唐家三姑娘下阴安魂,走时安顿他们俩就在这里等候,他很快就回来。

(十一)

席代闲是第二天的早上回来的。

唐弃和丁香坐在面如死灰的席代闲对面。

法事房里依然燃着一支孤独的香,轻烟下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席代闲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朵妖红似火的花,放在了唐弃和丁香的面前。

“这不是彼岸花吗?”丁香先一步问道。

“是的,这就是开在冥界的彼岸花,她是生在三涂河边的接引之花,叫曼珠沙华,花香有魔力,可以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席代闲望着唐弃和丁香说道。

“要这花干什么?”唐弃疑惑的问道。

“你们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吗?我虽然可以施法带你们下阴,可是却没法告诉你们前世到底在轮回门发生了什么?这株彼岸花可以,因为它可唤起记忆。如果你们愿意今夜就随我去。”席代闲慢悠悠的说道。

“有什么后果吗?”丁香问道。

“当然有,凡人下阴后不可说话,不管你们在轮回门看到了什么都不可以说话,一旦说话回阳的可能就小了。”

“小了?那是还有……”唐弃疑惑的问道。

“是啊!还有机会,下阴时头前要点一盏引魂灯,引魂灯不灭我就可以在阴间看见阳世的魂魄。”说完席代闲就起身了。

“那如果灭了呢?”唐弃追问道。

“那就回不来了,你们要想好了。”说完转身回了内室。

“我们去吗?”丁香抓着唐弃的手颤巍巍的问。

“你害怕吗?”唐弃体贴的问。

“嗯······害怕……”丁香紧张的说道。“但是我想下去。”丁香突然回转话峰。

“那样很危险的,万一······”唐弃警戒的说道。

丁香捂住了唐弃的嘴,她摇了摇头,眼神里有紧紧的不安。

当夜,席代闲领着唐弃和丁香下阴。

三个人并排躺在法事房内室的地上,唐弃和丁香都吞了药丸,每人头上一盏清油灯。

“在这里守三天三夜,尤其夜里,他们俩头上的灯如果因为意外灭了,就赶紧点上,每天黄昏记得在每盏灯里加油。切不可大意,这是引魂灯,凡人的灯一旦灭了不能及时点上,人就再也不能回来了,你记住了吗?”席代闲仔细的安顿着。

“记住了,师傅,我一定好好守着。”小徒弟连声应着。

轮回门前。

席代闲领着唐弃和丁香站定后。

丁香望着血一样铺成路的彼岸花,妖艳似火,她痴痴的看着。

接着席代闲怀中的彼岸花带着唐弃和丁香的记忆回到了他们前世的轮回门。

幽暗的地府,忘川水翻滚着孤魂野鬼的哀嚎。

轮回门前,如花抱着七个月的婴孩,缓缓步入地府的大门。

“念你前世善良宽厚,你不必再冥界受苦,现在即可转世轮回,去奈何桥吧!”那地狱使者对如花说道。

如花看看怀中的孩子,她祈求道:“让我的孩子先去轮回转世吧,留下我,我要等一个人,我死时都未曾见他最后一面,我要等他。”

“哈哈哈……阳世的人真是痴傻,你就算等到了也是一面之缘,你们在奈何桥上喝下那孟婆汤,轮回后前世的深情都要忘的一干二净。”

“一面我也要等。”如花坚定的说道。

“要是几十年呢?你不轮回在这里可是要受苦的,这里的鬼都是生前作恶不能轮回的,留在这忘川河里受炼狱之苦,这里有虫蛇恶鬼,腥风血雨,你不怕吗?”

“我不怕”

“倒是痴情,你虽然不用受那炼狱之苦,可是那些孤魂野鬼也够你受的。”

“我不怕,求你让我等他”

“好吧,念你如此情浓,我记得你了,下一次转世你还是生前的模样。”说完地狱使者就走了。

他突然又转回身问道:“你等的人是谁?他若来了,我去忘川河找你。”

“唐冷西······”如花温柔的念着。

“哈哈哈········”地狱使者风一样飘走了。

如花把孩子送到了轮回门,自己飘荡在轮回门外。

如花等在忘川河边,一日一日,她急切的想见到唐冷西,可是她又害怕见到,她希望唐冷西的阳寿可以长一点。

突然有一天,地狱使者来到了。

“哈哈哈……你还在啊!”

“你来了?”如花问道。

“是啊,我天天都要来,天天看见你。和我去轮回门吧,你等的人到了。”

“为什么这么快?他就来了。”如花悲切的不敢相信。

“生死由命……”地狱使者幽暗的说。

如花跟在后面,她果然看见了唐冷西。

唐冷西也看见了如花,他们彼此相拥,泣不成声。

“如花,你怎么还在这里?孩子呢?”唐冷西关切的问道。

“孩子已经进了轮回门转世,我在这里等你,我害怕进了轮回门喝了孟婆汤就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见到你,就在这里等你。”如花望着唐冷西深情的说道。

“如花你真傻,在这里是要受炼狱之苦的。”唐冷西心疼的说道。

“阎罗殿的使者念我生前良善,宽恕我在这里等你,我什么都不怕。”如花回答。

“如花,你受苦了。”唐冷西拥着如花说道。

如花哭着说:“老七,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可是他们把我们活活的埋了,你知道吗?”

“如花,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回来的太晚了,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的陪你。”

“哈哈哈……好一对痴情的男女。”

他们回转头,看见了李木笔嫉妒仇恨的脸。

“她怎么来了?”如花惊恐的问道。

“就是她害死了我和孩子,她给我喝了堕胎的汤药,还说我诈尸活活埋了我们。”如花哭着。

“李木笔,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再也别想伤害谁?”唐冷西冷冷的说。

“唐冷西是我的,下一世也是我的”李木笔狰狞的说。

如花害怕的躲在唐冷西的怀里,唐冷西紧紧抱着如花。

地狱使者说道:“你们去奈何桥吧,去轮回吧!”接着他指着李木笔说道:“你前世做恶太多,现在不能轮回转世,到那忘川河吧,洗尽前世的罪孽再来轮回门吧。”说完就走了

“如花,你就是转世轮回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李木笔朝着如花和唐冷西的背影嘶吼着。

她被打下了布满虫蛇波涛翻滚充满腥风恶鬼的忘川河里。

奈何桥上唐冷西和如花深情相望,他们约定来生再见,他们把那刻骨铭心的爱刻在了三生石上。

桥上的孟婆头也不抬,递一碗水。

“我们不喝可以吗?”如花试探的问。

“不可以······”老婆婆依然不抬头。

他们相视凝望喝了孟婆汤,就走进了轮回门。

“轮回门前情深似海,转眼一碗清水前缘尽忘。”老婆婆嘲讽的说道。

看着他们的前世丁香想起了一切,她忘了自己已经转世,她发怒的朝着李木笔怒吼狂奔,在那火红的彼岸花路上席代闲突然看见丁香跑过去了,他急忙施法,可是阳间的引魂灯怎么也亮不了,丁香的魂魄瞬间就看不见了。

他知道小徒弟失职了。

丁香的阴魂灯再次点亮时,丁香已经到了轮回门边,她在奈何桥旁呼唤唐弃,唐弃疯了似的朝着丁香奔去,席代闲施法唤回了唐弃,他们醒来后,发现丁香已经死去。

唐弃拽着席代闲的衣领失去了理智。

小徒弟战战兢兢的跪在师傅面前哭泣,说他不小心睡了一刻钟,醒来丁香的灯灭了,他慌忙续上,可还是晚了。

“你起来吧,不能怪你,”席代闲宽恕的说道。

“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这是天命·······”说完席代闲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徒弟。

当天夜里,唐子明急匆匆来找席代闲,说唐弃自杀了。

席代闲即刻下阴,他在轮回门前看见丁香和唐弃相拥着走上奈何桥。

背影一如当年的如花和唐冷西。

他跪在地狱使者的面前求道:“他们已经两世,相识相知却不能相守,求你来世允许他们相守白头吧。”

“哈哈哈······难得他们情深,这个女人在轮回门前等了两世,其情可表,我准许他们第三世白头偕老,可你余生要为他们抄经到死,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席代闲迫不及待的说道。

“哈哈哈········”地狱使者转身消失。

阳世间,一座清冷的法事房里,孤灯一盏,昏暗的夜色里。

一位白须老者夜夜抄写,从未停笔。

二十年后,落雪的早晨,老者含笑握笔,身体已僵了很久。

幽冥地府,彼岸花一如既往,妖红似火似血。

白须的席代闲在地府的门前轻轻念道: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话语未落,就转身进了轮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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