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写给冬木的信(239)

开始

爱上它不止是一两年,可能是我生命的全部,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

那年秋天,妈妈带我去姥姥家,在火车上,有人在卖书,《民间故事》。那封面我到现在都记得,是一古代美女,姿式柔美,神情娴静。我被她吸引着,同时吸引我的还有那两个字“故事”。

我一直追随着小贩的身影,大概眼神过于渴望,妈妈不忍拂我的意,便招手给我买了一本。我紧紧地摞在手里,一直激动着没有翻开,我知道这本书对于当时的经济条件来说太贵了。

直到进了门我还没有翻过那本书,我想要坐下来好好看。结果被和哥哥一起玩的邻家哥哥看见了, “借我看看!”他一把抢过那本书跑掉了。

我追到大门口,止不住呜咽起来,眼见追不上他,越想越委屈,趴在门上大哭起来,直到哭得脸颊发麻。哥哥不解,“不就是一本书嘛,人家又不是不还!”

可是我就是难过,那是我心爱的东西,就算借,我也舍不得,何况他是从我手里抢走的。我哭到邻居都知道了,哭到邻家哥哥怕了,乖乖地把书还给了我。

可是,那本失而复得的书拿在手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动,它实在是掺杂了太多的情绪。

上学时朋友们都知道我一般不送书,送书必买两套一样的,总要留一套在手里。我迷恋着它,也占有着它,象一个好妒的妇人。时光荏苒,那些菜米油盐的琐碎代替了它的位置,我渐渐把它雪藏,不再轻易拿出来。

有一天,有个友人说:“你也喜欢它啊!”我惊觉,难道是我藏得太深了,以至于没有人发觉我是那么的爱它。我感到很愧疚,这些年冷落了它。

如儿时一般,我想要好好地看看它。我想要洗净油渍好好地看它,我想要沐浴焚香好好地读它,我想收拾起心里那一地的鸡毛,用一张纯净的面孔来好好地爱它。

我一再推迟和它的约会,急着想解决手里的事情,好能用一大段的时间和它相处。总有些事要做,总有些人要见,总有些心情需要整理,于是我一推再推。

又是一个秋天,秋风吹开了夏季的闷和热,一切都好象要新开始的样子。我站在小区里随着楼的边缘向上看,天那么高,我却不觉得它远,可是我却一直没有伸手去够。

我准备了那么久,还要准备多久?

无意中我看到了艾弗利德‧德索萨的一段话:“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看似马上就要开始了,真正的生活,但是总有一些阻碍阻挡着,有些事得先解决,有些工作待完成,时间貌似够用,还有一笔债务要去付清,然后生活就会开始,最后我终于明白,这些障碍,正是我的生活。”

那一刻我好象忽然明白了,我爱的它并不是柜子里一排排整齐的印刷品,我爱的,好象是它另一个面孔,那就是生活。没有开始,因为我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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