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春暖了,草绿了,花开了,鸟叫了。
天亮了,门开了,绒华走出去了。
这一切,对于久久被困圈的绒花来说,太新奇了。无人管束的自由简直就是天堂。
绒花走到了山坡上,大片的野菊花和喇叭花在早晨微凉的阳光下快乐开放,风把花朵吹得向她频频点头。
绒花兴奋地走着,调皮的草叶子和花朵把绒花的脚背挠得痒痒的,花朵真鲜艳,没有恐惧感,花朵带给了绒花无限的温情,她弯下腰摘了一朵,在手上搓弄,揉搓枯萎了,一扔,再揉一朵,绒花轻飘飘地迎着五彩缤纷的野花向前走。
她走过一条小河,河水十分清冽, 河中的小鱼小虾清晰可见。绒花停了下来,站到了一块儿又大又平的倾斜石头上,这石头潜入水中的一半儿已经被洗得光滑明亮,高出水面半尺左右的一面可以让人或蹲或坐。
绒花蹲下来开始玩儿了一会儿水,又撩起水洗了洗脸,双手捧起来喝了几口。然后坐下来,把鞋脱掉,把双脚伸到的小河里,好有一条小鱼从她的脚边游过,她高兴的用脚去够,水花溅到她的脸上,绒花笑了。
绒花又顺手拣了一根小棍儿,在水中轻轻搅动、拍打。
绒花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自由和快乐。
后来,不知怎么的,三五成群的,村子里经常从南方成批过来一些女人,有寡妇,有姑娘,有俊俏的,也有丑陋的,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到村子里找婆家。
恢复单身的小猴儿自然可以另娶,他挑选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白嫩嫩、水灵灵的南方女人做老婆了。
“有钱就是好,可以随便挑女人呐,这鬼孙子小猴儿,还真有两把刷子,先前儿怎么就没看出来?”男人似问非问。“还真是是勒,鬼孙子,哈哈。”男人似答非答。羡慕地坐在绒花树下,尽可能地把姿势坐得舒服些意淫。
“有俩钱儿烧的,那绒花还不知道怎么没的呢!哼!”女人家聚在一起纷纷为绒花鸣不平,一声“哼”又似乎充满了对四川寡妇的嫉妒与蔑视,“哼”出的气流几乎要把四川寡妇冲回南方去。
这财大气就粗啦。小猴可不管这些,躺在床上喜气洋洋:“这一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终于可以有一个说话的啦。这皮肤,光滑如蚕丝;这眼睛,水灵如汪洋”,小猴儿醉了,他终于尝到了人世间的温柔乡……
这些从南方来的女人,如果嫁得好,就会留下来生子融入这个大家庭。如果嫁得不好,有的会偷偷逃跑再寻下家另嫁人,逃不走就只有认命了。嫁给小猴儿的这个女人听说是个寡妇,不会生孩子,所以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小猴过了。
绒花失踪后,听说有人看见过绒花的三哥在村子和田野上出没了几日。
村子虽偏远但挡不住人们丰富的的想像力。
坊间又传出:“绒花的三哥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的妹妹,那几天的出没,是三哥根据经验,有选择性地搜索了全村和田野里的寸土,没有发现新坟或新土,他在夜色中望了望那座刚刚落成的院落,知道新居中住着妹妹的两个可爱的亲骨肉,他不想让两个孩子再失去父亲,于是含泪转身永远地消失了。
小猴儿的一双儿女是出类拔萃的,都继承了爹的聪明、娘的美貌。出奇的是二人先后考上了大学,成了乡村飞出去的金凤凰。
90年代,国内兴起了买房热,小猴儿儿子、女儿纷纷在城里买了房,小猴儿在打发了老母亲的丧事后,和能说会道的四川老婆一齐往城里带孙子外孙女养老去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绒花树早已被连根刨掉,村支书带人考察了这个地方,在榕花树的原址上挖了一口机井,这口机井可以灌溉半个村子的庄稼,这里的人们也开始大量种植玉米了。
绒花绒下的绒花也渐渐消失于人们的茶余饭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