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被涂污的鸟。捉一只鸟,往它羽毛涂上鲜艳的颜色,再让它返回鸟群中。“这只色彩鲜艳的生灵飞到同类中寻找安全,可其他鸟儿视其为有威胁的异类,纷纷攻击和撕扯它,直到把它活活杀死。”
书里讲二战中幸存的男孩在各地流浪,被当成异类攻击、唾弃,终于真正活了下来。这是最后一段:
四月的阳光充满了房间。我动了动我的头,它好像没受什么伤。我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正当我准备躺下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护士已经走了,但电话一个劲儿地响了一次又一次。
我硬撑着下了床,走到桌子旁边。我拿起话筒,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把话筒放在耳边,听着他不耐烦的话语;在电话线那一头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人,他想和我谈话……我顿时产生一种压倒一切的说话的欲望。血流涌上我的头脑,我的眼珠一时间鼓了起来,好像要从眼窝里蹦跳到地板上似的。
我张开口并使劲发音。一串声音从我嗓门里缓缓地飞了出来,我开始紧张而全神贯注地把这些声音组合成音节和单词。我清楚地听见音节和单词一个接一个地从我喉咙内蹦跳出来,像豌豆从裂开的豆荚中跳出来一样。我把话筒放到一边,几乎不相信这是可能的事情。我开始对自己朗诵单词、句子和米特卡的歌词片段。我遗失在一个遥远的乡村教堂的嗓音,又找到了我并充满了整个屋子。我大声地不停地说话,先是像农民们那样,然后又像城里人,尽我的最大能耐越说越快,因那些声音而欣喜若狂——这些声音因有意义而沉重,像带水的雪因有水而沉重一样——就这样,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证实我又能说话了,证实我的嗓音不想从向阳台敞开的门洞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