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下雨的黄昏,一只蚂蚁在柏油路的缝纹里闷头乱撞,像是被一种热切燃烧着催促着非要走去什么地方,快要筋疲力竭了。绿化带上无辜伸越到人行路上的花枝招展,花也委顿了,浑身布满了细小又密麻的伤口,不堪的骄傲挣扎着谢落的。
同行的朋友拒绝了我的可乐,咚,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垃圾口里了。
我握着一瓶水,度过了一场电影的时长。
丝滑牛奶巧克力与一剂浓烈的中药汤剂,红皮地瓜与水果玉米,香菇肉丁刀削面加黄瓜丝,想念一罐蓝色的冰可乐,想念一种温热无人可识的沉醉。
此时它立那儿,我碰不到的,迷藏的,逃离的,又清清楚楚地杵在那里的是墙。既已习得的社会规范的水泥墙体,世人流乱又斑驳的眼光窸窸窣窣得生长或掉落的。迷惘重重不明所以的一道又一道被粉刷过的粉身碎骨的印迹。
跪坐在那里的人抬头望着,墙哭了,湿了一片又一片雪白柔软的纸巾。
纸巾变成了黑色的,幽深的来自遥不可及的未来,来自无法追溯的过去,终究又回到那垃圾口中去。那包藏了人间所有丑事,名利与人情的斡旋口鲜(血)花怒放,通向无上尊荣的法门处腥臭肮脏。
有什么拭不去的,擦不掉的也永远无法忘记的,刻在眼神的坚强不屈的虚荣心。
越不过去的又无法破墙而立。
当真什么也做不到吗?
其实早已放弃了。
却是有人在看啊才泪流满面的。
那几乎成为了信仰。是永远不会坍圮的,那些崩落下来的诗句像是电影投放在人们的眼睛里,然后第二天睡去,醒来之后依然屹立。是永远不会缺少的,命运岁月流荡风蚀而过,可以风化人类的建筑,可以改变社会的走向,却无法明媚人们那颗拼命自我又眷恋人群的心。人们还放不下我,人们也放不下人们,也许还有那么多不能放下的,谁知道是什么呢。
墙在那里,有的人看到,有的人看不到。
人们手里握着水和纸巾,白色的或者黑色。
只是最后都去了那里,哪个人都不能例外的,只有墙还在,墙在吗?
黑夜有光,有歌声,有流泪的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