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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亲，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难求的词，没有父母，只有一起滚爬长大的手足。也就是这样，在苏之花面前，杜洲才能暂时褪去刻意立起的坚硬外壳，变回曾经的儿时自己。
杜洲跟苏之花欢聊了一个半钟头，从吃的到玩的，生动地形容了了自己这两年半来有多么的潇洒，无论灯红还是酒绿都样样沾边，别提心里有多快活。
这一瞬间，似乎又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撒娇似得缠着一个女孩听他讲故事…
苏之花仿佛隐入空气一般坐在一旁偷偷笑着，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忘我地手舞足蹈，这么三十多分钟，竟悄悄扫去了加班多天的疲惫。
她的工作没有杜洲这么自由。他前些年几乎都会在那么几天准时来找她，当时所讲述的吃的玩的就已经数不胜数，其中有一些苏之花或许曾经出差亲自体会过，但似乎总是没有杜洲所说的那么新鲜有趣。
这大概就是家人所带来的感觉吧。
苏之花沉吟了一会，给了自己感觉起来比较明确的答案。
她比杜洲大了几个月，公认的县医院女神却没有给任何幸运男士赏过光。身边绯言不断，每天杂话调侃绕耳，却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
杜洲突然一顿，停止了眉飞色舞，话锋一转，有些颓然地低着头，自顾自轻声嘀咕着自己太蠢，没有发现陈离离一个月的开心是装的，念念叨叨地诉说着陈离离之前发生的事儿。
念叨完，杜洲的颓然一扫而空，一脸认真地询问苏之花，有没有办法帮助陈离离走出阴影。
苏之花被杜洲的严肃声儿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她望着杜洲有些炽热的眼神，脑中回味着的杜洲刚刚不断切换神情的画面，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杜洲有些茫然地看着苏之花，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失态，责怪地瞥了苏之花一眼，掩着尴尬慌乱地挠了挠脑袋。
“我专业又不对口，你问我没用啊。”苏之花头轻轻往下一点，把刚刚的笑意抛到脑后。“我有个学心理的同学，我忙完帮你问问她吧，等陈离离醒过来，你试着带她来找我吧。”
杜洲轻轻点了点头，咳了两声，润了润刚刚因说话过多而有些干渴的喉咙。他下意识地望了眼办公室墙壁上的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耽误了苏之花上班的不少时间，屋外似乎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
他连忙夺过药后建议资料与陈离离的情况表，匆匆向苏之花道了声谢，在别人的白眼中厚着脸皮地带上了苏之花办公室的门。
与医院走道里来去匆匆的病患或者病患家属来比，杜洲双手插牛仔裤口袋，有些悠闲地步子显得异常碍眼。而且还特别碍别人的脚。
不少人催嚷着杜洲，从他身边挤过，可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步子前方的地砖，身子却如点水一般轻盈地绕开轮椅或是推床，脑子里开始莫名习惯性地开始回忆着什么，把身边因挡道的催促责骂声通通排斥在耳道之外。
许多熟悉的画面与一些印象深刻的话，非常整齐地排列在他脑子里，正等着他一个一个慢慢琢磨。突然间，一句话抢道超车，直勾勾撞到了杜洲的脑门前，把他的出走的神一下子从火星撞回了地球。
“这个女孩，你该怎么办？”
苏之花仿佛就他在耳边呢喃，似乎还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味儿香水的味道。她的话说的明明白白，杜洲也不是傻子，他这姐姐，从小便拥有可以望穿别人内心的能力。
杜洲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的心，可能终究还是自己看的最清楚吧。
对于陈离离，自己或许真的有一点别的想法。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是小羽的替代品，这对陈离离不公平。
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偶尔还可以和同事聚聚小酌几杯吹吹牛，和他们偷偷调侃两下别的女孩，这是多么难得自由快乐。
朋友一二，知己两三，这行感觉太微妙了，也太舒服了，杜洲实在是不想打破这之间的微妙平衡。
杜洲微微回头，看向那扇自己刚刚走出的门，心头里面不由升起一阵暖意。
他知道，只要有苏之花在，再冷再晚，那寒夜里的万家灯火中，也终究会有一盏灯会永远为他点着。
杜洲嘴角的微笑悄然闪过，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些许感激。
姐，谢谢了。
他回过头，终于愿意放开步子，大步行走了。
杜洲来到重症监护室边上时，正好撞上匆匆赶来的王姨。突然闻到的肉香味儿，使杜洲的干劲一下子散个精光。随着肚子丢脸地叫了几声，杜洲才意识到半天未进食的他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王姨轻松对上了杜洲不好意思的眼睛，隐去眼中担心的模样，略带着些许笑意瞥了他一眼，连忙把小心密封好的保温盒递过去。
杜洲抱着还尚有余温饭菜，愣了好半晌。直到他们跟着护士找到了个通风的地方准备开始吃饭的时候，杜洲才从瞎想走回现实，一声不吭地打开饭盒吃饭。
王姨没看到，杜洲大口吃饭的时候，眼圈有些淡淡的微红，还有些湿润。
这或许就是没有从未体验过的家人的感觉吧…
心中突如其来的悲意因食物的可口悄然而逝。可鸭肉甚至还在口中没嚼烂，杜洲的食物海洋便被手机铃声当成厕所废水冲到太平洋去了。
杜洲胡乱趴几口饭，从口袋里掏出叫唤个不停地手机，低头看了眼联系人——汪强，他白了一眼，装着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喂？”
“喂洲哥，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来公司啦。”汪强歪着头，用耳朵和肩夹着手机，手上正翻弄着某张纸，故意在很久两个字上加重音。
“怎么了啊？哥忙着呢。”杜洲口中嚼着菜，不清不楚地嚷道。
“公司邮箱有一封给你的法院的传票，日期是… 是三天前的，它说三天之内要到法院，也就是截止是今天，你……”
杜洲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许重要，汪强还没说完，他便抄起衣服，走的时候还不忘趴了几口菜，往医院大门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