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看图写故事)

丹尼丝一站在塞昂大叔的“摊子”前就迈不开步子,远处小伙伴呼喊她一起加入游戏,也直接被无视了。

塞昂大叔不是本地人,是从海上过来的,带着一件乐器,大家都没见过,像琴?不像,不像琴?说来又有五分像。简直像极了一只大号的海马,卷曲的尾巴上并排绑着几根弦,那头一直连到长长的鼻子上。这海马通体晶蓝,问大家谁见过蓝色的海马?都摇摇头,没见过。

大叔在这里全靠卖唱为生,说卖唱,其实只是弹他手里的海马。大叔把帽子倒扣在地上,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硬币压进去,接着就“耍”开了,大叔卖唱而不讨要。

琴像海马但发出的声音却空灵动听,小镇上的生活安逸祥和,大家毫不吝惜时间,都愿意驻足倾听,听一场美妙的“音乐会”。人们聚拢在塞昂身边,不乏许多小孩子,小孩对什么都好奇,站在外面看不见,趴下身子从大人腿中间挤进来,见到了塞昂大叔,发现大叔比他弹奏的音乐还有意思,跑上去拽大叔的络腮胡子,大人赶忙拦孩子,大叔示意没关系,微微蹲下身子,抻着脖子,让几个小孩儿把玩。玩够了,小孩子咯咯咯一阵笑,一起跑开了。

塞昂大叔笑着目送孩子跑远,回过头,却发现一个小姑娘还站在那里,小姑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海马看,时间长了,竟抱着腿坐在地下,眯起眼如痴如醉。

大叔一连几支曲子弹完,鞠了一躬,收起海马,大家都鼓掌,感谢这位街头艺人带给他们这样一段惬意的午后。

人群散去,帽子里的零钱溢到地上,琴袋里也都是,大叔满意的揽起来,却看见小姑娘还坐在那里。

“小姑娘,我弹完了,你也该回家了。”

“真好听!”

“谢谢你,你爸爸妈妈该着急了吧?”

“这乐器叫什么?”

塞昂一阵气结,这小丫头。只好顺着小姑娘的逻辑和她说话。

“没有名字,我自己做的。”

“叫蓝海马!”

“哈哈哈,挺好的名字,你给它起的?”

“不是,是它告诉我的!”

“哦?我的乐器告诉你它的名字?”

小姑娘点头:“嗯”

“它为什么不告诉我?”塞昂逗她。

“不知道”小姑娘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丹尼丝!”

大叔牵着丹尼丝,一直给她送回家。丹尼丝站在门口,问他:“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要和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做朋友,塞昂觉得好笑:“当然”

小镇上的人对塞昂很友好,尽管一个月下来,他已经演奏不出新的曲子,大家也依然愿意把他的帽子和琴袋塞的鼓鼓的。而塞昂呢,也一样不让大家失望,每次都用初次表演的激情来演奏。

人们习惯于有塞昂歌声陪伴的生活了,也习惯看到一个络腮胡子一个双马尾,一大一小,一站一坐两个人在广场上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每每大家经过就都冲着丹尼丝笑:“你学会多少了?”

“切,我早晚都学会,比塞昂还厉害!”

“好好好,我们等着听你弹呢。”

丹尼丝坐着看大叔演奏,塞昂时不时点拨两下,时间长了丹尼尔也会弹几曲简单的了。

几年过去,丹尼尔上了学,再不能一天从早到晚看塞昂弹海马。塞昂老了,也再不能从早到晚一直站着演奏,再不把帽子放在广场上,再没法那样有活力有激情的表演了。现在,塞昂已经习惯坐在酒馆里泡上一天,他并不喝很多酒,一小杯,够他消磨一下午,坐在角落里,他抱着海马,什么时候高兴,就弹拨一两下,每当酒馆里的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用手里的酒瓶或者酒杯一起敲击桌面,把自己内心的尊敬和高兴传达给老人。老人已经是岛上的人了,再没有人好奇老人之前的经历了,人们把老人当做家人,喜欢他的琴声,也喜欢他这个人。塞昂已经习惯每天在这里休息,等丹尼丝放学。

丹尼丝哭着跑进酒馆,急得老头子赶紧安慰:“怎么了,怎么了,谁招你不开心了,都哭成花猫了”塞昂越安慰,丹尼丝哭的越厉害,塞昂没了辙:“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丹尼尔点头,但还是哭。

“从前啊,有个小男孩,他的爸爸妈妈在他出生时就抛弃了他,他不知道父母是谁,只靠着小镇上人们的救济一直长大,他七岁那年,给收留他的人家写了一封信,从此离开了他长大的地方,小男孩热爱音乐,自己捡来破木头和钢丝做了一把琴,靠一双腿,走到哪里,就弹到那里。他五音不全,弹得曲子没有谱,都是自己随性创作,喜欢听他弹琴的人就给他一些钱,让他不至于露宿街头,长达几十年的漂泊,他走过无数城市,收获无数故事,当他弹断了第三把琴时,他来到了一座小岛,这里的人友善包容,这里的生活惬意悠闲,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座小岛,更重要的啊,是他在遇见了一个同样喜欢音乐的小女孩,尽管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大,但他们还是成为了好朋友,小男孩变成了大叔,大叔以前什么都不怕,但是突然发现他就怕再也看不到这个小姑娘,再后来啊……”

老人刚开始讲故事时丹尼尔听的认真,后来,整个酒馆的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讲,人们静悄悄的不出声,等着老人继续,但老人没了声音。

……

人们把老人葬在海边,就在他来到这座小岛的港口旁,丹尼丝拿起塞昂的海马琴,琴还是通体晶蓝,像有生命在里面流动。

没过多久,小镇又响起了海马琴的声音,这是丹尼丝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演奏,人们想起那时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一脸络腮胡,小的那个一头双马尾。当初坐在地上的小女孩一字一顿:“我一定能学会,比塞昂还厉害。”丹尼丝如今一头波浪般柔顺的金发披在肩上,出落得大方迷人,琴声里多了一分灵动,让人沉醉,人们又想起来塞昂,有人落泪了。

丹尼丝没有太多的时间弹琴,但他不想让塞昂唯一留下的东西被遗忘。这天,放学后,丹尼丝站在广场上演奏,就站在当初塞昂演奏的地方。抬起头,她注意到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和他同龄的小孩都在远处玩闹,只有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海马琴不放,不出声,听的认真。

丹尼丝停下弹琴的动作,走向小男孩,弯下身。

“怎么一个人坐着,不和那些小伙伴一起玩吗?”

“真好听!”

“朋友一起玩才开心啊”

“这乐器叫什么?”

丹尼丝不再追问,响起当初自己和塞昂……

“蓝海马!”让丹尼丝惊讶的是,小男孩竟和她异口同声。

“你怎么知道的?”

“它告诉我的”小男孩指着丹尼丝怀里的海马琴,认真的说到。




大摄影师@春虫虫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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