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9月10日,外面淅沥落着雨,坐在屋里,我想我应该写些东西,记下手术的经历。
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刀口的痛已成了遥远的记忆。现在知道那时很痛很痛,但失了那份清晰。其实我的痔疮并非是因酒而起,因为高中时的我几乎不喝酒。家中的变故,让我的饮食变得节制,不仅亏了胃,也留下了隐患。那时的学习任务很重,常坐不起也是其中的缘由。
但那时还未有所发作,真正发现自己有痔疮,是在读大一的时候。常常蹲在厕所里看书的习惯,加上西安饮食偏辣,让我常在夜里痛不能寐,那是大一暑假前的一段时间。那个暑假我去了重庆,每次如厕都会疼得一身汗,感觉肉被生生撕裂,还会流出血来。以后的日子也没怎么注意,一直到后来,发展到三期。
现在想来,最初我患得应是外痔,但后来一段时间喝酒也没大碍,却变成了内痔。工作这么多年,也保持这个样子。但这个暑假却突发厉害起来。
这个暑假前,酒喝得多一些,已感觉有些不适,回到家里,不仅没有节制,反倒更凶,常常白、红、啤一并喝到深夜。终于痛得不能自拔,狠心要做个了断。
去医院大夫做检查时,痛得我身子发颤,冷汗把衣服浸透。然后找关系,安排了床位,我就回家等待手术。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手术前还是有很多不安。当天早饭也没有多吃,空腹等到下午,手术室前很多人,叫了好几遍我才听到,把身上的东西都取出来,我就步入手术室。
由于忘了穿鞋套,走出老远,又被护士给叫了回来。进了手术室,大夫已经在等我了,让我脱掉衣服,只留内裤,侧躺在手术台上,量血压,挂吊瓶,打麻醉。躺上手术台上,心里挺紧张,担心自己了断在窄窄的手术台上。打麻醉时,操东北口音的长治小伙很仔细地询问我,连续三针扎进脊椎,半个小时不到,我的下肢已经动弹不得了。
太夫扒开我的屁股开始操作,主刀医师还和挂吊瓶的女大夫聊起奥运会。手术过程很轻松,半个小时后,太夫开始塞纱布,手术结束。大夫把我从手术台上抬下来,推到病房,然后又抬到病床上。家里人已经在病床等着了。
由于麻醉没过,大夫交待不要枕高,六个小时之后才可吃饭。一一记下,家人就问我疼不疼呀,我很轻松地回答,不疼。让他们放心回家去。我还没意识到,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身体也逐渐有了知觉,屁股开始有了痛感,随着夜色的降临,痛感也愈发清晰。最后是生生痛,意识当中,身体其他的部分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屁股在那里痛不堪言。因为是夜里,生为男子汉,只好紧咬牙关,绷紧脚背,但痛还是让我在床上左右蠕动,钻进心里,把泪快给催出来。当时心里那个悔呀,想着自己脑子抽筋了,才会来动手术。痛得我实在受不住,就让姐夫去问问大夫,大夫让打杜冷丁,我心想,还是忍了吧。
那个夜,十分漫长。我一分一秒扛过来,一心盼着天明,那夜才真正体验到什么是度日如年。睡眠几乎都是奢侈不可得的东西,身边的病友早已鼾声如雷,我除了羡慕嫉妒恨别无他想了。一直坚持到第二天六点,疼痛有所减轻,脑袋才有机会休息。似睡非睡当中,屁股会突然收紧,疼痛便象涟漪波至全身,终于盼到天亮,护士打上点滴,疼痛降到可以承受的范围。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打点滴的时候,突然有了尿意,走到洗手间里,却怎么也尿不出来。之前大夫说过,手术之后小解会出现困难,我压根没当回事,但此时发现大夫所言不假。这个时候,感觉已经就要出来,却怎么努力也未见成功。平日的酣畅淋漓,在此时全成了美好的回忆。它自岿然不动,管我怎么努力。站了有好几分钟,终于挤出一滴来,成功感油然而升。但还未等沾沾自喜,又都归于原样。没有办法,就此作罢。回到床上继续喝水。好在后来,在不断的努力下,一次比一次顺畅。没有用导尿管,也少受了罪。
术后第三天,大夫交待可以撕掉纱布排便了。前几天没敢吃东西,想着这一天可少受些罪。把药泡好,坐在盆里泡着扯着手术塞好的纱布,伤口还是一阵一阵的疼。几次用力因为太疼都中途停下,大概得一分多钟,终于把纱布扯出来。坐在温暖的药里,感觉舒服了很多。泡了一分钟,横了横心,蹲在马桶上。那种感觉象是上马桶上就义,心理忐忑,不敢用力。手抓着墙上的扶柄,汗已把衣服湿透了。
终于还是成功了,但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了,擦的时候上面有血。擦也不敢用力,碰到就疼。稍微处理了一下,就又泡在盆里,用药水清洗了一下。清洗的时候,摸到手术留的线,后来才知道,七天左右,线会自然断掉,等线没了,就可以出院了。
回到病床上,我还好奇的问旁边的病友,说换药还早,这伤口就这样暴露着吗?他递给我一块纱布,说买些消毒的纱布吧,卫生巾也可以。我把纱布放床头上,侧身躺下,等待打针。我的血管前几天还容易找到,到后面几天时,实习护士都不敢扎了。打针一般要到十点左右结束,十一点开始换药。各个病房的病友们就开始从床上扭着屁投去护药室前排队了。
第一次换药,侧躺在病床上时很紧张。大夫要清洗伤口,塞进痔栓,再塞上纱布,进行简单包扎。每一次触碰,就有钻心的痛。塞栓时,呼吸都紧张起来。终于完毕。扭着疼痛的屁股躺回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换过药,忍着痛坚持到下午三点钟,身体才会恢复正常。那是一天最轻松的时刻,那个时候才可以下床走走,到护士站称体重,去开水房接开水,洗头,擦身,躺床上看会电视,休息。
手术后的第三天,我才从痛的阴影中走出来,胡茬已经很长,衣服生出酸臭味道。等终于打理完毕,久违的轻松才猛然回归,窗外的阳光也显得明媚起来。但那个期间,还是不敢吃太多东西,早上喝点稀饭,面食的东西只能少吃几口。青菜,香蕉和蜂蜜水成了主要的喜好。但即便如此,每次上厕所还是会胆颤,大换药的时候,伤口被触碰时还是揪心的疼。
很多实习生正在跟主治医师实习,换药的手法相当生疏,伤口的处理不够温柔,病号们就很怯火,每次换药都在打听主治医师什么时候来。我自然也不例外,每次换药后的屁股就象着火一般,这种罪过还是能减一分就必须争取。
病友老能的伤口更加厉害,屁股上的伤口很大,实习生搞得他疼得死去活来,最后就单独找主治医师给换,每次把我带上,让我少受了几次罪。
第七天左右的时候,线开始脱落。我那个时候正操心恢复的时间,因为再过几天就要上班了。大夫手术前说七天左右可以出院,我怕回家后伤口感染,就延长了三天,十天后终于办了出院手续,直接踏上火车了。
期间,有个病友回院复查,在屋子里一起探讨病情,半拉屁股搭在床上斜坐着,恢复的依然不是很好,他开始做农活了,但开农力车时还是怕颠,我脑海里浮起他站着踩起离合油门的样子,哑然失笑。
之前对恢复状况估计乐观,我买了一张硬座,但后来证明我的做法是错误的。火车上的九个小时,让我的屁股倍受煎熬。因为担心伤口,我只能半个屁股坐着,累得时候就轮换,这样左右扭动了一夜,终于到了西安。
依然坚持医院的习惯,排便,坐浴,涂药。但后来带过来的药很快用完,也没有买到一样的药品,中间就用盐水跟痔疮膏凑合了。
整体手术后,我的体重降了五公斤,主要是吃饭不敢吃多,辣椒全戒,酒也不喝了,直到一个月后,才第一次喝了果啤。
现在想想,手术还算成功,不再有痔疮带来的疼痛跟流血。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