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今儿这么早收摊啦？怎么样啊？"
“啊，早点回去整饭，婷婷今天回来吃。有几个看看还行吧，嫌呼我们这年龄大，没咋地。”
“明儿您还来吗？我说我这今天有几个还挺靠谱，明儿给您说说？
”诶，来。那我先走了，陶爷。”
“慢点啊，明儿说。”
张春梅起身拣起了地上的那本册子，收起小板凳，走了。
***
“ 你今天干嘛去了？”
李静婷夹了一口柿子炒鸡蛋，没抬头也没送嘴里，就看着筷子。
“啊，我和你王阿姨上公园跳舞去了，天气好。”
“跳的什么曲子呀？”
“就还那些老歌呗，还能跳什么呀，你妈这老腿。"
安静了几秒，只有筷子和饭碗碰撞清脆的响声。今天桌子上四个菜，除了柿子炒鸡蛋，还有蘸酱菜，葱爆羊肉，地三鲜，都是李静婷爱吃的。
”是去跳舞了吗？“
”那还能干嘛呀？哦，刚才等你上网打麻将来着。菜热透了吗？没热透妈再给你热热？”
“热透了。”李静婷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
“艾佳她妈今天在公园看见你了。”
“她也去跳舞了？”
“没跳，她就看见你了。”李静婷咽下嘴里的菜，“她看到你又去摆摊了。”
“啊，没有，我碰见陶爷了，就是聊聊，没摆。”
“没摆？”
“真没摆。”
“我之前跟你说了几次了？别去公园摆摊，你女儿是商品吗？年龄大了怎么了？你操这么多心干嘛？这让我老板看到了，你让他们怎么想我啊？”
“婷婷啊，37了，也该结婚了。”
婷婷没吱声，看起来像是没听到，这对话断片了。
“你二舅今天和我打电话来着。”
“说什么了？”
“他几个战友吃饭，说起你了，有两个家里儿子也没结婚，和你年龄差不多，要不我们下次回佳木斯去见见？”
“不见，爱见你见。”
“就见见，你看你，也没让你和人家处对象。” 梅阿姨还没说完，“婷婷，你说你来北京也十多年了，现在条件也好了，回老家啥样工作找不着啊？你爸不在了，妈在这老自己也挺没意思的，你考虑考虑呗？”
“我爸不在了，是我的事吗？”
”说什么呢！？"
“我爸不在了，把你接北京来，房子也给你买了，每月也不用你出钱，你还想我怎么样啊？啊，你倒好，去公园摆摊卖女儿，要儿媳妇吗？要儿媳妇吗？你好意思吗！我在北京十多年，那也不是自己拼出来的吗？你没上过班，你知道一个职场女人的难吗？你知道吗？他们把你女儿这样的叫剩女，剩女！你能不能别在那雪上加霜？...”
啪的一声，李静婷的这一番话被一个巴掌打断了，她捂着脸，两人四只眼睛对视着。
“这一巴掌，我替你爸打的。”张春梅两眼含着眼泪，使劲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你爸当时要的儿子，我怀你的时候他不愿意，让做了，我执意没做，你别让妈后悔。”她抽了一下鼻子，“去屋里给你爸拜拜，说个对不起。”
李静婷摔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屋，门摔地有点响。
***
隔天一早，陶然亭公园小路边，几十个五六十岁的阿姨叔叔交谈着，面前摆着各样的传单册子，上面显示着各家儿女的照片和个人信息。
张春梅在同时和几个人对话着：
“...孝顺啊，可孝顺了。给我在北京买了房子，我这生活都是她给我打理的...”
“...公司高层，我女儿有能力，都是她自己拼出来的，啊，骄傲啊！怎么能不骄傲...”
“...我女儿漂亮，随我，您看看...”
“...您需要儿媳妇吗？”
文/原创版权/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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